“原是这样啊!”姜蕖了然道。
“小蕖姐,来尝尝我娘的手艺。”何晓念招呼姜蕖坐下,并端来热腾腾的糕点。
不一会儿,何吏和何凯回来了,两人提着木桶漫步悠哉回来,大家都以为他们满载而归,但其实只有几条巴掌大的小鱼。
柳音兰对此情况已经见怪不怪,嘴上念叨着虚度光阴去钓鱼还冒着着凉的风险,但还是刀子嘴豆腐心地提着鱼去竈房。
姜蕖站在门边处看坐在黄玉兰树下的他们,何吏躺在圈椅上,何晓念将一条厚厚的毯子盖在他身上,他笑看着院里的一切。何凯一手吃着糕点一手逗着大白,惹得大白一直追着他,他傻笑着像是孩童时般天真。
何铭将书卷平铺在石桌上,认真到玉兰花落到头顶上也不曾发觉。
从某些角度来看,何晓念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姜蕖在此前从未感到孤独,直到柳音兰一句不轻易地问候才让她有些无措和迷茫。
“小蕖,你家是哪里的?清明节需要回去祭祖吗?”
“啊……我……”姜蕖愣了一下,随即脑海里莫名蹦出两个字,回道,“我在亶都,较远了,且家中无人,也就没回去了。”
“噢,竟是如此。没关系,今後你可以随时来找晓念,这里你可以当作是家。”
“对呀对呀,你可以随时过来玩。”何晓念更高兴了些。
“多谢伯母。”姜蕖心里感激不尽。
晚膳过後,姜蕖本想趁着天黑之前回城,但耐不住何家人热情挽留,她又一次在何家留宿了。
一家人围着火堆坐着聊天,柴火堆起来的火光映着每个人的脸,何凯何吏两人在谈论着哪里可以询到山间野味,柳音兰洗净了手便又端来一些蜜饯,招呼着正被拉着说话的姜蕖食用。
姜蕖回头之时目光刚好落在柳音兰挽着袖的手臂上,女子常年做活使得手臂纤细而粗糙,但更为引人注目的,是几条狰狞的伤疤。
庄稼人做活,难免磕磕碰碰,似乎有伤是一件不足为奇的事。
姜蕖这样想着。
何晓念接过雪桃蜜饯,塞了一些到姜蕖手里,又拉着她训我亶都的风景。
别说亶都的风景了,姜蕖至多也就出过榛州来到这个村,因此她只能映着头皮仿照曾看过的书中向她描绘。
後来姜蕖才知道,原来何晓念的姥姥家也是隶属亶都人,家住亶都城外不远处的小城中,只是从她记事起,就再没回去过。
路途遥远,舟车劳顿。
但她一直很想看看那边的风景,因此拉着姜蕖说个不停。
到入睡时候,何晓念也拉着姜蕖一同睡在一张床上。
“上次你来,怕你介意,因此让你睡客房,但这次不同,我们是能睡在一张床上的好朋友了。”
透着月光,姜蕖能看清何晓念眼里闪烁着似烛火的光,她真的能感受到身边这个人是真的开心。
如此,姜蕖同她所乐,也希望她一直如此。
但在随後两人的夜谈中,姜蕖知道了一些事,是一些不愉快的事。
柳音兰家住亶都,家中谈不上富户但吃穿不愁,她一次南下游玩时来到此地,意外结识了何吏,两人结缘後不顾家中反对,执意嫁给无母的何吏。
彼时,柳音兰刚是及笄之年,同如今的何晓念一般大。
何吏自小无母,全靠身为篾师的父亲拉扯长大,而婚後他也继承衣钵,靠这养起来家。柳音兰是周围小有名气的梳妆师,且手艺绝不输于城里专业的梳妆师,经常会为出阁的女子梳妆打扮迎接喜事,亦或是大户人家花钱请她上门为小姐梳妆。
夫妻俩也陆续有了孩子。
何晓念从小便懂事听话,深得何吏宠爱。但弟弟何铭小时候与她截然相反,调皮捣蛋闹腾得很。
不久,爷爷年迈终寝,因为弟弟时常生病的缘故,这个家日子也依旧清贫。
“万般皆是命啊!”谈及过往,向来乐观的何晓念竟也叹了气。
不知怎的,姜蕖不太喜欢这句话,让人感到十分无力但似乎又无从驳起。她莫名想到柳音兰手臂上的伤痕,犹豫着要不要追问一下,刚转头,看见已闭眼沉睡的面容。
她看向窗外摇曳的玉兰花,仍然没有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