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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第1页）

第9章

李平儿重新备了礼物送给董敏，又再度登门拜访。

她心中隐隐察觉到表姐似乎也不太喜欢自己，所以才会在那日随心放纵，没有急着去拜访。

但她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对。

许是因为这些年自己不在母亲身边，全有赖表姐的陪伴，所以表姐对待母亲，自然也是一片真心。自己骤然来了，表姐心里一定也舍不得母亲。可眼下木已成舟，自己既不能让母亲难过，也不想叫表姐的真心错付。

于是她另外准备了一份贵重些的礼物，再度登门，自陈自己不善交往，希望董敏能与自己多往来。

这可真是太不一般了。董敏心想，自己初来乍到的时候，远比这个表妹束手束脚，既担心姨母不喜欢自己小家子气，又担心和表哥太亲近惹了府里的忌讳。

可表妹却不一样，听说表妹还是从村子里找回来了，可这两日看着规矩齐全，做事情也落落大方。自己和姨母亲近，也没有显出嫉妒的模样……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底气都足一些。

董敏顿了顿，心里有了许多想法。

她这些日子住在姨母这里，因着姨母不爱庶女的缘故，的确得了许多便宜，前几日姨母留自己夜话，本来可以拒绝的，但不知道为什麽……她还是留了下来。

她想要和姨母多亲近，担心因着表妹回来了，姨母不再关爱自己。可她本和李平儿是表姐妹，自然是希望对方越来越好才是。

董敏也知道自己应该多和表妹来往，帮她做的更好，才能让姨母放心。可她心里怎麽也放不下姨母的关爱，内心纠结了一阵子，面上却不显山露水地道：“妹妹也不必太着急了，旁人怎麽做，你就怎麽做，一般不会出错。等到了场合，我再同你细细说来。”

李平儿点点头，明白这是个客气话，只是她还想要再努努力，便道：“也得麻烦姐姐教我。”

“无妨的，你常来我这里坐坐，我们聊天也快活些。”董敏说罢，取了茶壶来沏茶。

李平儿受了金嬷嬷的教导，知道沏茶也是一门讲究的事情，这时候不该说话。她擡头看了看董敏，心里凉了半截。她方才的话，和珍珠之前说的一样，偏偏比珍珠说的好听了许多。

可本质是一样的。

董敏招待周到，又是泡茶又是送糕点，样样都十分细致，却唯独不与李平儿聊些亲近的话。

李平儿扫了一眼董敏的茶具，泥胎造型俱是一流，颇有魏晋之风。再细看杯身，薄可透亮，青色流光，是难得的珍品。

每一个，都承载着主人的细致和挑剔，远比自己房间中的好。可这些都无所谓，她心想，我此行来，就是要和表姐交好的，我们俩有了面子情在，想来母亲也会高兴很多。

想到这里，李平儿索性装傻充愣，一边喝茶，一边问董敏平日里在做什麽，喜欢什麽书。

董敏心想，这个表妹倒是个执着的，非要和自己亲近，难道看不出自己没这个念头。可总不能说自己不想搭理她吧，便也淡淡道：“不过是看些闲书，不当什麽事。”

“上回听三伯母说，五姐姐和六姐姐要学着管家了，表姐可有练过手？”

这倒是不知道。董敏一愣，随机心里一苦，这样的机会，怎麽轮得到自己。且不说林府是姓林的，便是姨母自己，也管不好家的。她只能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爱这些。”

也是，董敏惯来的形象便是喜欢读诗书，这也和林璇儿有关。林璇儿书读的好，喜欢几分风雅，她来的时候便取了巧，一直说自己也爱这些。

李平儿看着她手指微微蜷缩，目光摆动，似乎不太经心。

“姐姐这里的确十分风雅，我虽是个不懂的，可看上去也觉得心旷神怡。”李平儿又夸了几句。

董敏又笑了笑，指了指糕点，“这是用古法寻了山泉水，白菊花，白梅丶白茉莉等十二道花材浸在水中，每一道花的香气都浸入，再做成吃食。”

李平儿看了看手里的糕点，只觉得虽然好吃，却根本吃不出来居然有十二道花这样丰富。她夸赞了两句，董敏又说起天香楼的鱼脍，“切的薄如蝉翼，却全无腥味……就像是食玉尝冰一样，配上冰镇梅子饮，妙不可言。若不是表哥带我去，我可是寻不到这样的好地方，可惜姨母不爱吃生冷的鱼肉，不然就能常去几次了。”

李平儿想起林质慎见自己的第一回，就说要过天香楼的鱼脍，看来味道的确是很好的。乍然听到这里，难免有一分心酸。自己的亲哥哥和亲娘，在董敏嘴里却更显得亲近。

可李平儿很快就想开了，等晚些时候，去问问母亲喜欢什麽便是。董敏表姐承欢膝下，也做了许多努力。她不喜欢我，是她的事情。在村里面，喜欢自己的人多了去了，不喜欢自己的人也不少，她又不是金子银子，哪能人人都爱？

董敏说着林质慎和江文秀的事情，拿眼打量李平儿，却瞧见她神色淡淡，并不为所动，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姨母是个热切的，我当时刚刚过来，姨母担心我害怕，陪我睡了好几晚，”董敏不知道为什麽，许是不满她方才提到姐妹管家的事情，许是又有些患得患失，忽然心一横就想要当着李平儿的面说出来，“姨母处处照顾我，晓得我喜欢诗书，就给我请了专门的先生，我生病了，姨母还特意来照顾我……我真羡慕妹妹你能做姨母的女儿，是你的福气。”

李平儿微微一笑，“表姐记得母亲的好，也不枉费母亲如此疼爱表姐。”

董敏尴尬地拿眼睛抹了抹帕子，轻声道：“唉，是我说得动情了，表妹莫要见怪。”

李平儿放下了茶杯，两人闲话了两句，便客客气气地告辞。

在回去的路上，眼见李平儿一直不说话，雪娥又生了几分担心，只怕她多想钻了牛角尖，若是生气倒也罢了，就怕是气性大的，闹出来难看。

“若是小姐您心中难过，不如同夫人说一说委屈，”雪娥生怕李平儿想太多，“夫人是您的亲娘，自然是更爱重您的，您可千万别和夫人生份了。”

李平儿看着雪娥义愤填膺的样子，忽然笑了出来，“这怎麽说？”

雪娥给她出主意，“您觉得哪些话不明白，不如把那些话学给夫人听！再不济便只是同夫人多说说话，想来夫人也是开心的。”

李平儿看着比自己稍稍高一些的雪娥，忽然想到了林嬷嬷的大金镯子。她想要金子，却不开口，自然有人会送来。旁的人想要金子，说了又说，县令夫人可不会送金子去。

却不知道雪娥多年後，会不会也变成一个林嬷嬷。但在此刻，她心里觉得，还是年轻天真的雪娥好。

但是李平儿笑着点点头，“好，我去和母亲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