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氛围到了,小酒一喝自然该说的就说出去,袁春希坐在地面靠着後面的衣柜,满脸通红,左手拿着烤串,眯着眼睛看不清前面的东西,想拿手机都碰不到,还是刘天向去烧水前塞到她手里。
微信铃声的突然响起把宿舍里的几人都吓一跳,谭晖郝瞅了眼立马接听,画面从黑色到白色背景和红扑扑的面庞,只在一秒的时间内。
袁春希抓着手机,眼睛都睁不开,要不是听见那边谭晖郝喊她名字,不然就要睡过去,依靠上下铺的栏杆,迷糊地嗯了声,“干吗?”
语气微冲,这样子再看不出是做了什麽,他就成傻瓜,耐心问道:“喝酒了?”
“喝了,就那麽一点点,还吃了烤串。”袁春希笑眯眯地把镜头转过去,桌面的狼藉全都被他看见,一箱啤酒让他明白,这姑娘是有多能喝。
很快又调回去,虽然醉了,但做的事情都特别清楚,袁春希把手机抵着桌面一角的支撑点,正好把她全身都拍下,穿着紫色连体毛绒睡衣,光着脚在地上,醉醺醺的脖子和手都不是一个颜色。
刘天向抱着自己的杯子回到房间里,屋内暖和得令人想睡觉,扑通一下跪在袁春希面前,抱住她哭诉道:“家人都不算什麽,更别说男人,老娘这辈子再喜欢一个男,天打雷劈不说,倒霉八辈子,这辈子攒不到钱。”
袁春希忽地把酒瓶抓起来,和刘天向手里的被子轻撞,吆喝着,“就是,我们要自己出去潇洒快活,管他们干什麽?凭什麽要求我这个,要求我那个,一辈子我为什麽要活那麽累,那个家给了我什麽。”
“为什麽要我给钱,他们不要脸,我难道不要脸吗?总是骗我,我好好地活着有什麽错,一次次骚扰我。”
“想要快乐,想要幸福很难吗?别人都有,为什麽我没有。”
两行泪在她说着幸福时掉在手背上,想要的仅仅是别人所有的,却成为她毕生所追。
袁春希以为那次当着全家人的面的争吵,可以彻底和那个家断绝关系,可他们就像跟屁虫没完没了,不奢望从他们身上得到什麽,但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层出不穷。
“我不想要见他们,我想有自己的生活怎麽就那麽难,为什麽不能放过我,也放过他们自己,我就不是亲生的,也不是个人,就像河里漂着枯萎的枝干。”
想起难过的事情,两人互相依偎着,失态的模样谭晖郝瞅见了,却一个字,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喉咙处就像是有个咽不下去的豆子,眼眶微红凝着她脸上的眼泪和泪痕。
袁春希毫无包袱地把腿搭在刘天向膝盖上,低头闷掉最後一口酒,接着签字上的牛肉被她一口咬在嘴里,咀嚼好半天才咽下去。
陈丽把刘天向扯开往隔壁晾衣房吹风,有眼力见地留下空间给两人,屋内不再吵闹,哭声也越来越远,袁春希指着屏幕上的人异常清醒,“谭晖郝,把钱收了。”
视频後正儿八经的一句话却是把钱收了,谭晖郝视线不改地问:“送你的礼物,不需要换成钱,是你的就是你的。”
“不行,这就是欠人情了。”袁春希恍惚道,之所以会有别人对她好,而她也要加倍还回去的想法,不仅仅因为袁放,更多的是农村口舌。
她露出苦涩的表情,又咬了口千页豆腐,裹在周围的辣椒面辣到她想吐又不能吐,浪费粮食可耻。
袁春希脑袋晕沉沉,蜷起膝盖,双臂抱着,小声道:“收别人东西会被说不要脸,不检点的,你知不知道。”
十五岁的袁春希因为拿了班级男同学的一个小物件,就被比自己大两岁的女孩子说不要脸,将事情捅到家长那儿,挨了一顿打,早恋传得尽人皆知。
人们不会说男生的不好,却会指着女生的鼻梁骨辱骂,在她的背後指指点点,连带着老太一起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後来袁春希对别人给的好都巴不得双倍甚至是四倍地还回去,宁可自己吃一点儿亏都不愿意被抓到後有口舌之争。
谭晖郝这时才明白距离是横隔在两人之间的问题,他帮不了什麽,甚至连最基本的安慰话语也说不上几句,发泄後小声诉说自己的委屈,就和路边的无家可归的小猫,心爱下雨天只能舔舐自己的毛发安慰,做不了别的。
谭晖郝忍着心绪问:“还能喝吗?”
“不能喝了。”袁春希如实道,疲倦地站起来又弯下腰捡手机,麻溜地爬上床铺躺好,打开床头的小风扇,头发粘在脸上看不清她的面庞。
喝酒也是看心情的,如果大家情绪都很好或者都很差,喝得变多,要是一般般怎麽都咽不下去,七瓶百威下去还能够不打战,袁春希的酒量确实好。
“你们去哪里了,半个月没看到消息。”袁春希质问的话语软绵绵,脸颊贴着掌心,自身察觉不到的撒娇语气不自然地出现,谭晖郝笑着和她说:“临时通知训练。”
袁春希哦了声,表情有些茫然,也不知听没听懂,双膝夹着被子,指腹在手机屏幕上画着,变得认真起来。
谭晖郝奇怪道:“在看什麽?”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後面的人墙壁上的几幅画,白色小台子上放着许多纪念品和玩具,护肤品却没看见几个,最右边则是一个黑色礼盒,蝴蝶结带子的松紧程度和她鞋带的差不多,直觉告诉他没有使用。
“再看你的脸,好像又黑了。”袁春希直白道,那边虽然冷,有太阳很暖和,可在高原距离太阳更近,晒得像煤炭一样太常见了。
谭晖郝从不在意自己的外观,都拿他与施和安作比较,但这次袁春希说他黑了,一下子就生出想看看有多麽黑。
袁春希傻呵呵地笑了笑,“天向说找对象不能看长相,可是你长得不赖啊,可俊了。”
“你也好看,现在这张脸就和咸鸭蛋里的蛋黄一样,睡觉,等你明天醒了再说事儿。”谭晖郝瞧见她半睁着眼便说这话,结果袁春希炸毛般地大声道:“不睡,我清醒着,一点儿都没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