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少年文学>灼夏是什么意思 > 雪落时的药罐(第1页)

雪落时的药罐(第1页)

雪落时的药罐

鹿槿灼是被药罐沸腾的"咕嘟"声吵醒的。窗帘没拉严,雪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道冷白的光,把窗台上的玻璃罐照得像块冻住的琥珀。她裹着被子坐起身,看见季槐蹲在煤炉前,正用筷子搅着罐里的药汁,白大褂的袖子挽到肘弯,露出小臂上道浅浅的疤痕——是去年抢救时被碎玻璃划的。

"醒了?"他回头时,睫毛上沾着点煤烟,像落了层灰,"再等会儿,药就熬好了。加了周奶奶给的肉桂,不那麽苦。"

鹿槿灼没应声,只是盯着煤炉里跳动的火苗看。火光把他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下颌线的弧度在雪光里显得格外清晰,像她用指尖描摹过无数次的样子。她忽然想起昨夜的梦,梦见父亲在药房的柜台後煎药,也是这样的煤炉,这样的药香,只是父亲的白大褂上,总别着支钢笔,而季槐的口袋里,永远装着她的病历。

"伸手。"季槐把药罐从炉子上提下来,用凉水冲了冲罐底,掌心腾起的白汽模糊了他的眉眼,"试试温度。"

她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罐壁就缩了回来——太烫了,像他每次术後通红的眼,像跨年夜楼梯间他掌心的汗,像所有藏在冷静下的滚烫。季槐却抓住她的手按在罐底,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多烫几次就习惯了。以後我不在,你得自己熬药。"

鹿槿灼的指尖在滚烫的罐底颤抖,忽然抽回手往他胳膊上拧:"胡说什麽!"

他没躲,只是任由她拧着,嘴角还带着笑:"总得未雨绸缪。就像你爸在《草木录》里写的,'药石需备,以防不虞'。"

药香漫了满室,混着煤烟的呛,在雪天里生出种固执的暖。鹿槿灼看着他把药汁倒进碗里,红糖块在褐色的液体里慢慢融化,忽然觉得,有些话不必说透——他怕她先走,她怕他孤单,这藏在药香里的牵挂,像熬药的火,不烈,却能暖透整个寒冬。

周奶奶来送腌菜时,雪下得正紧。老人家裹着件旧棉袄,棉鞋上沾着雪,进门就跺脚:"这鬼天气,路上滑得能溜冰!"她把坛子往桌上一放,看见煤炉上的药罐,忽然叹了口气,"小槐这孩子,打小就犟,当年他爸住院,也是这麽守在煤炉前,熬药熬得眼睛通红。"

鹿槿灼正用布擦着玻璃罐,闻言动作顿了顿:"季叔叔……是什麽病?"

"肺上的毛病。"周奶奶往炉子里添了块煤,火光"腾"地窜起来,"总咳嗽,後来发展成肺痨,走的时候才四十出头。小槐那时候刚上医学院,背着药箱守在床边,跟现在守着你一个样。"

季槐端着刚切好的苹果走进来,听见这话笑了笑:"周奶奶又翻旧账。"他把苹果递到鹿槿灼手里,"快吃,周奶奶腌的雪里蕻就苹果,绝配。"

鹿槿灼咬着苹果,酸甜的汁在舌尖漫开,却压不住心里的涩。她忽然想起他白大褂口袋里总装着的薄荷糖——他说治晕车,可她从没见他晕过车。现在才明白,那是治咳嗽的,是刻在骨子里的防备,像他总在她枕头边放杯温水,像他记得她所有的药忌,都是从岁月里熬出来的细致。

"下午雪停了,去给你爸妈上坟吧。"季槐忽然说,声音很轻,"我买了他们爱吃的桂花糕。"

鹿槿灼的眼眶瞬间红了。父亲的坟在後山,去年秋天她去看过,荒草长得快齐腰了。她总怕去,怕看见坟头的冷清,怕想起那句没说出口的"再见",可季槐知道,她不是不想,是不敢。

"嗯。"她点点头,把最後一块苹果塞进他嘴里,"也给季叔叔带块,告诉他你现在过得很好。"

周奶奶在旁边抹着眼泪,往炉子里又添了块煤:"这就对了,活人得往前看,逝者也盼着你们好。"

雪光透过窗棂落在药罐上,罐口的白汽袅袅升起,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幅被水汽打湿的画。鹿槿灼忽然觉得,那些离开的人从来没走远,他们就藏在煤炉的火光里,在药罐的香气里,在身边这个人的眉眼间,用另一种方式,陪着她把日子过下去。

雪停时,夕阳把雪地染成了金红色。季槐背着鹿槿灼往後山走,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的响,像首单调的歌。她的脸颊贴在他背上,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隔着厚厚的棉袄传过来,像小时候父亲背着她走过田埂,踏实得让人安心。

"累不累?"她把下巴抵在他肩窝,呼出的气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放我下来自己走。"

"不累。"他调整了下背上的力道,声音带着点喘,"你忘了?上次在果园,你说我背得起整个春天。"

鹿槿灼笑了,指尖在他胸前画着圈:"那是哄你的。你背得起我就够了。"

父亲的坟前,积雪已经被扫开。季槐把桂花糕放在碑前,又点燃两支烟插在雪地里——父亲生前爱抽两口。鹿槿灼蹲下来,指尖抚过碑上的名字,冰冷的石面冻得指尖发麻,却让她想起父亲宽厚的手掌,总在冬天把她的手揣进怀里。

"爸,我来看您了。"她的声音轻得像雪,"季槐对我很好,您别担心。"

季槐站在她身後,替她挡着迎面吹来的寒风。他看着碑上的照片,年轻的鹿知遥笑得温和,眉眼间竟和鹿槿灼有几分相似。他忽然觉得,有些承诺不必说给逝者听,只要把日子过成他们期望的样子,就是最好的告慰。

下山时,鹿槿灼在半山腰看见棵野桃树,枝头还挂着几个冻硬的野桃,像颗颗褐色的玛瑙。她忽然说:"我们摘个回去吧,放在玻璃罐里。"

"冻坏了,不好看。"季槐替她拂去肩上的雪,"等明年春天,我给你摘新鲜的。"

"就要这个。"她固执地摘下个最大的,冻得手指通红,"你看它冻成这样还挂在枝头,多像我们。"

季槐看着她把冻桃放进玻璃罐,和红本本丶水果糖挤在一起,忽然觉得这组合竟有种奇异的和谐——红本本是暖的,糖是甜的,冻桃是硬的,像他们走过的路,有甜,有暖,更有不服输的韧。

夜里的雪又下了起来。鹿槿灼靠在季槐怀里看雪,他的手指在她掌心画着药草的样子,紫苏的锯齿,薄荷的圆叶,木槿花的瓣,说"这样你闭着眼也能认得出"。炉火在煤炉里"噼啪"作响,药罐里的馀温还没散尽,在雪夜里生出种安稳的暖。

"季槐,"她忽然擡头,鼻尖蹭过他的下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走在你前面,你得好好的。"

他的手顿了顿,把她抱得更紧:"没有如果。"

"总得假设一下。"她的指尖划过他胸口的纽扣,"你要记得按时吃饭,别总熬夜,白大褂要常洗,还有……别总惦记我。"

季槐没说话,只是低头吻她,吻得又急又深,像要把所有没说的话都揉进这个吻里。药香在唇齿间漫开,混着红糖的甜,在雪夜里酿成最烈的酒,醉了炉火,醉了落雪,醉了两颗紧紧相依的心。

"我不惦记你,惦记谁?"他的声音带着吻後的哑,额头抵着她的,"惦记煤炉上的药罐?惦记窗台上的玻璃罐?"

鹿槿灼笑了,眼泪却掉在他手背上:"那你就惦记着吧。"

雪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把两人交握的手照得发亮。玻璃罐里的冻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却和红本本丶糖渍一起,在寂静的夜里生出种固执的希望——就像这雪下的草,看似枯了,根却在土里憋着劲,等春风一吹,就能绿遍整个山野。

季槐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个孩子。药罐的馀温透过煤炉漫开来,把雪夜的冷都挡在了门外。他知道,有些约定不必说透,有些未来不必看清,只要此刻的炉火是暖的,怀里的人是真的,就有勇气把每个寒冬,都过成春暖花开的样子。

雪下了整整一夜,天亮时,老院的木槿树已经挂满了雪,像开了满树的梨花。而窗台上的玻璃罐,在晨光里闪着光,像个藏满了秘密的宝盒,等着春天来临时,把所有的苦与甜,都酿成最醇厚的时光。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