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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颅里的阴影(第1页)

头颅里的阴影

从ICU转出来那天,阳光好得有些不真实。

季槐推着轮椅穿过走廊时,鹿槿灼裹着周奶奶新织的披肩,米白色的毛线缠着细碎的银丝,在阳光下闪着温柔的光。她的头发长出了一层细软的绒毛,像刚破壳的雏鸟,季槐说这叫“胎发重生”,逗得她笑出了声,牵扯得喉咙发疼——拔管後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说话时带着漏气般的沙哑。

“慢点笑。”季槐替她理了理披肩的流苏,指尖触到她後颈的皮肤,那里还留着ICU插管时的压痕,浅红色的,像道未愈的伤疤,“医生说今天要做脑部CT,看看有没有感染扩散。”

鹿槿灼点点头,视线落在走廊尽头的窗台上。那里摆着盆新生的绿萝,叶片上还沾着水珠,是林薇昨天特意搬来的,说“添点生气”。她忽然想起刚进ICU那天,眼里看见的世界都是灰色的,连监护仪的红光都透着绝望,可现在,连阳光落在轮椅金属架上的光斑,都像是跳动的金子。

“在想什麽?”季槐停下脚步,蹲在她面前,仰视的角度让他眼里的红血丝格外清晰——他又熬了三个通宵,守在ICU外的长椅上,把她的日记本翻得卷了边。

“在想桂花糕。”鹿槿灼的指尖划过轮椅扶手,那里缠着季槐用纱布裹的棉布,“等CT结果出来,我们去买那家老店的,要刚出锅的。”

季槐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阳光:“好,买两块,你一块,我一块。”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锦囊,用米白色的布缝的,上面歪歪扭扭绣着半朵木槿花,“我把你上次没绣完的布拆了,做了这个,放了点老院的干桂花。”

锦囊里的香气顺着布缝漫出来,清清淡淡的,像极了老院清晨的味道。鹿槿灼捏着锦囊的绳结,忽然觉得那些在ICU里挣扎的日夜,那些拔管时的剧痛,那些想放弃的瞬间,都在这香气里慢慢沉淀成了勇气——她还有没吃完的桂花糕,没绣完的花,没说出口的话,怎麽能就这麽算了?

CT室的门开着,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调试机器,看见他们进来,笑着打招呼:“小鹿医生精神好多了!上次见你还是被推着进ICU,脸白得像纸。”

鹿槿灼回以微笑,喉咙里的沙哑让她没法说话。季槐替她调整轮椅的角度,轻声跟医生交代:“她颅内压有点高,扫描时麻烦多留意下。”

医生点点头,递过来片防辐射的铅板:“放心吧,周老特意打过招呼,说这丫头是鹿医生的宝贝疙瘩,一点都不能马虎。”

铅板压在胸口时,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鹿槿灼忽然想起父亲的那把手术刀,尾端的玉兰吊坠也是这样的凉。她闭上眼睛,听着机器运转的嗡鸣,像有无数只蜜蜂在耳边飞。黑暗里,她仿佛看见父亲站在手术台旁,白大褂的下摆被风吹得轻轻动,他说“小灼别怕,爸爸在”。

扫描结束後,医生让他们在外面等结果,说半小时就能出来。季槐推着轮椅在走廊散步,路过儿科病房时,听见里面传来孩子的哭闹声,夹杂着护士哄劝的温柔语调。

“还记得吗?”季槐忽然开口,“你小时候总偷跑到儿科,给住院的小孩讲故事,被护士长抓了好几次。”

鹿槿灼当然记得。那时她刚上初中,放了学就往医院跑,躲在儿科病房的门後,给那些掉着眼泪的小孩讲木槿花的故事——说花谢了会再开,就像病好了能回家。有次被父亲撞见,他没骂她,只是蹲下来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说“以後想讲故事,就光明正大地进来,爸爸给你找个小凳子”。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总问我木槿花什麽时候开。”鹿槿灼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麽,“後来她出院那天,我摘了老院的花送她,她说明年要带着新开花来谢我……”

话没说完,就被匆匆跑来的医生打断。那医生的白大褂上沾着碘酒的味道,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季医生,鹿小姐,你们……来办公室一趟吧。”

季槐的手猛地攥紧了轮椅扶手,指节泛白。鹿槿灼看着医生转身的背影,忽然觉得胸口的铅板还没拿走,沉甸甸的,压得她喘不过气。

医生办公室的空气像凝固了的水泥。

CT片被挂在阅片灯上,白色的光影里,有团不规则的阴影盘踞在右侧颞叶,像块没化干净的墨渍。医生的手指点在阴影边缘,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擦过木头:“这里,有个直径约3。5厘米的占位性病变,形态不规则,边界不清,高度怀疑是转移竈……简单说,就是脑癌。”

“转移竈?”季槐的声音在发抖,“不可能!她的原发病竈控制得很好,怎麽会突然转移到脑部?”

“恶性肿瘤的转移有时候就是这样,防不胜防。”医生叹了口气,调出更早的片子对比,“你看,其实上次做胸部CT时,这里就有个微小的阴影,当时以为是炎症,没太在意……”

鹿槿灼盯着那团阴影,忽然觉得很可笑。她花了那麽大的力气从ICU爬出来,熬过了感染性休克,扛过了弥散性血管内凝血,以为终于能喘口气,却没想到命运在她的头颅里,悄悄埋了颗更致命的炸弹。

“会怎麽样?”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问,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如果确认是转移癌,治疗方案会很棘手。”医生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带着不忍,“脑部放疗副作用很大,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承受不住。手术的话,位置太深,风险极高,很可能……”

後面的话他没说,但谁都懂。

季槐猛地抓住医生的胳膊:“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化疗呢?靶向药呢?国外的新技术呢?”他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後几乎是在嘶吼,“她才二十四岁!她还没……”

“季槐。”鹿槿灼轻轻叫他的名字,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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