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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摆的齿轮(第1页)

停摆的齿轮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爬上窗台,护士就推着治疗车进来了。鹿槿灼看着那管被抽走的血,试管在托盘里轻轻晃动,像盛着她摇摇欲坠的力气。季槐站在旁边,白大褂的领口没系好,露出里面皱巴巴的衬衫——他昨晚又是在办公室对付的,眼底的青黑比监护仪的曲线还要沉。

“季医生,”护士递过化验单,声音压得很低,“肌酐指标又升了,比上次高了近一倍,尿蛋白也超标……肾内科的同事说,可能是化疗药物引起的急性肾损伤,不排除肾衰竭的可能。”

“肾衰竭”三个字像生锈的齿轮,猛地卡进季槐的喉咙。他攥着化验单的手指关节泛白,纸页边缘被捏得发皱。鹿槿灼从他颤抖的肩膀里看出了不对劲,伸手去够他手里的单子,却被他避开了。

“没事,”他转过身时,脸上已经堆起笑意,只是那笑意没到眼底,“有点小问题,调调药就好了。”他替她盖好被子,指尖碰了碰她的脚踝,“今天想吃什麽?我让食堂做。”

她没接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这些天他总说“没事”,可她看得见他藏起来的化验单,听得见护士查房时压低的议论,感受得到自己越来越沉的双腿——每天早上醒来,脚踝都肿得像发面馒头,按下去就是个深深的坑,半天弹不起来。

便签本上的“实话”两个字刚写好,肾内科的医生就推门进来了。老教授推了推眼镜,目光在她浮肿的脸上停了停,才转向季槐:“准备做透析吧,再拖下去,电解质紊乱会影响心脏功能。”

季槐的喉结滚了滚,没说话。鹿槿灼看着他紧抿的嘴唇,忽然想起火灾那天,他冲进火场前也是这个表情,像把所有的恐惧都嚼碎了咽进肚子里。

透析管第一次插进手臂时,鹿槿灼没敢看。冰凉的针头刺破皮肤,她下意识地攥紧了季槐的手,指腹抠着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手术刀磨出来的,粗糙却让人安心。

“别怕,”他的声音贴在她耳边,带着点颤,“就像输液一样,睡一觉就好了。”

她闭上眼睛,却睡不着。透析机运转的“嗡嗡”声像只蛰伏的虫,在耳边爬来爬去。血液顺着透明的管子流进机器,再带着净化後的微凉流回身体,每一次循环都让她觉得力气被抽走了一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季槐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本肾病护理手册,指尖在“饮食禁忌”那页反复划过。她知道他在看什麽——透析病人要低盐低钾,她最爱吃的橘子糖丶周奶奶的桂花糕,以後都不能碰了。

中途护士进来测血压,低压只有50。季槐立刻按住她的手腕,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眉头拧成了疙瘩:“是不是不舒服?哪里疼?”

她摇摇头,在他手心里写“想喝水”。透析时不能多喝水,可她觉得喉咙里像塞着团火,烧得厉害。

季槐去倒了半杯温水,用棉签蘸着擦她的嘴唇,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她:“忍忍,结束了就给你喝,就一小口。”

他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片浅影。鹿槿灼忽然发现,他的鬓角冒出了根白发,像根细小的银丝,藏在黑发里,刺得她眼睛发酸。

透析结束时,天已经黑了。鹿槿灼的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回血的针孔处泛着青紫。季槐把她抱回病床上,动作比往常更轻,像抱着件易碎的瓷器。

“林薇刚才来了电话,”他替她擦脸,“说老院的木槿花开了第一朵,粉白色的,特别好看,她拍了照片发我手机上了。”

他把手机递过来,屏幕上的木槿花迎着夕阳,花瓣边缘泛着金边。鹿槿灼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点着,忽然觉得那朵花离自己好远,远得像上辈子见过的风景。

“等你好点,”季槐的声音很轻,“我们就去老院,把那朵花摘下来,夹进你的速写本里。”

她在便签上写“会不会一直这样”,问号後面画了个小小的哭脸。

季槐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滚烫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上:“不会的。我已经联系了肾源配型,总会有合适的。就算没有,我也陪着你,透析也好,什麽都好,我都陪着你。”

他的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像在对她承诺,又像在对命运宣战。

深夜,鹿槿灼被渴醒了。季槐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那份肾源配型的申请单,上面的签名龙飞凤舞,却透着股执拗的劲。她轻轻抽过那张纸,看见家属签字处,除了他的名字,还多了行小字:“我是她丈夫,愿意捐献。”

眼泪忽然掉了下来,砸在纸上,晕开了那行字。她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当年她确诊时,他就去做过配型,只是那时还没到这一步;火灾时,他冲进火场抢出她的速写本,手臂被烧伤也没皱一下眉。

这个总说“没事”的人,其实早就把自己的命,和她的命系在了一起。

她把申请单放回他手里,替他盖好外套。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他疲惫的脸上,也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臂上。透析机的嗡鸣声停了,病房里只剩下监护仪的“滴滴”声,像在数着彼此的心跳。

鹿槿灼望着天花板,忽然觉得,肾衰竭也好,化疗也罢,好像都没那麽可怕了。因为她知道,只要身边有他,就算生命的齿轮暂时停摆,他也会用自己的手,一点点把它重新推起来,推到老院的木槿树下,推到那朵等待着他们的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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