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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前的药香(第1页)

霜降前的药香

鹿槿灼在药房的阁楼上找到那本《草木录》时,霜降的第一缕寒气正顺着窗缝钻进来。牛皮纸封面已经泛黄发脆,边角被虫蛀出细密的小孔,像撒了把芝麻。她吹掉封面上的灰,指尖刚碰到"鹿知遥"三个字的朱印,纸页就"哗啦"散了半页,干枯的紫苏叶从夹层里掉出来,带着陈腐的药香。

"慢点翻。"季槐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端着杯姜茶,白大褂的下摆沾着些泥土——早上去後山采茱萸时蹭的。他把杯子放在积灰的木箱上,蒸汽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这书比你岁数都大,得像哄孩子似的哄着。"

鹿槿灼捡起那片紫苏叶,叶脉在阳光下看得格外清晰,像谁用细针绣的网。她忽然想起父亲总说,紫苏是个好东西,既能解表散寒,又能解鱼蟹毒,就像过日子,得刚柔并济。那时她趴在药房的柜台上,看父亲用毛笔在处方上写字,墨香混着药香,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慢悠悠地过下去。

"你看这个。"她指着书页间夹着的处方,字迹已经洇开,"这味'木槿花三钱',是不是和你给我开的方子很像?"

季槐凑近了看,处方上的日期是二十年前的霜降,患者姓名处写着"小灼",病症栏填着"夜啼"。他忽然笑了,指尖拂过那行小字:"原来你小时候就这麽能折腾,得用木槿花安神。"

"才不是。"鹿槿灼把紫苏叶夹回书里,脸颊有点发烫,"是你开的方子随我爸,连木槿花的用量都一样。"

阁楼的天窗透进斜斜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堆着药箱的地板上,像幅被拉长的水墨画。季槐忽然从背後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姜茶的辣混着她发间的木槿香,在冷空气中酿成奇异的暖:"可能这就是缘分吧,连药味都得一脉相承。"

周奶奶来送霜降团子时,鹿槿灼正在院子里翻晒陈皮。竹匾里的橘子皮已经晒得卷曲发褐,空气里弥漫着清苦的香,像把陈年的旧事都翻了出来。老人家把竹篮往石桌上一放,蒸笼布掀开的瞬间,猪油豆沙的甜香漫了满院,和药香撞在一起,倒生出种安稳的烟火气。

"小槐他爸托人捎来的新米,蒸团子格外糯。"周奶奶用筷子夹起个白胖的团子,往鹿槿灼手里塞,"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吃了。"

团子的热气烫得指尖发麻,鹿槿灼咬了一小口,豆沙的甜混着猪油的香,在舌尖化开时,忽然想起父亲去世那年的霜降。母亲也是这样,在药房的小煤炉上蒸团子,蒸汽模糊了眼镜片,她说"你爸最爱吃这个,多蒸几个给他留着",可蒸笼里的热气散了又聚,父亲再也没回来。

"怎麽哭了?"周奶奶掏出手帕替她擦眼泪,粗糙的布角蹭得脸颊发痒,"是不是烫着了?"

"不是。"鹿槿灼摇摇头,把剩下的团子往季槐手里塞,"太甜了,你吃。"

季槐咬了一大口,豆沙从嘴角溢出来,像个偷吃的孩子。他看见鹿槿灼眼眶发红,忽然把剩下的半个团子往嘴里塞,含混不清地说:"周奶奶您看,她总欺负我,甜的都让我吃。"

周奶奶被逗得直笑,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菊花:"就你惯着她。"她转身往厨房走,"我去给你们熬点山楂水,解解腻。"

鹿槿灼看着季槐嘴角的豆沙,忽然伸手替他擦掉,指尖的温度烫得他一颤。"其实我记得,"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麽,"我爸走的那天,也是这样的霜降,天特别冷。"

季槐握住她的手,往自己口袋里塞,他的白大褂口袋总是暖烘烘的,像个小暖炉。"以後的霜降,我都给你蒸团子,"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点姜茶的辣,"放你爱吃的豆沙,多放糖。"

竹匾里的陈皮在风里轻轻晃,清苦的香里混着团子的甜,像段被熨平的旧时光。鹿槿灼忽然觉得,有些告别不是消失,是换种方式存在——父亲的处方还在,母亲的团子味还在,而身边的这个人,正把这些零碎的记忆,一点点缝进新的日子里。

傍晚去河滩收晾晒的药草时,夕阳把河水染成了蜜色。鹿槿灼蹲在鹅卵石滩上,把晒干的艾叶捆成小把,指尖被草叶的锯齿划得发痒。季槐坐在旁边的柳树下,手里拿着本旧药书,阳光透过书页的缝隙落在他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像幅安静的画。

"你看这株薄荷。"她举起棵带着露珠的薄荷草,叶片在风里轻轻晃,"我爸说它性凉,能治风热感冒,可我总觉得它的香是暖的。"

季槐放下书,走过来替她把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後:"因为你采它的时候,总爱凑上去闻,呼出的气是暖的。"

鹿槿灼的脸腾地红了,把薄荷草往他鼻子前凑:"胡说,明明是你总偷喝我泡的薄荷茶。"

他真的凑过去闻了闻,薄荷的清凉混着她指尖的温度,在鼻尖炸开时,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带。鹿槿灼的後背撞在他胸口,能听见他沉稳的心跳,像擂鼓般撞着她的後背。

"别动。"季槐的声音贴着她的发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有萤火虫。"

果然有只萤火虫落在她的发梢,绿光在暮色里忽明忽暗,像颗会呼吸的星子。鹿槿灼屏住呼吸,看着那点绿光顺着发丝往下爬,忽然想起失明时,季槐总在她手心画萤火虫,说"等你看见了,它们就会飞来找你"。

"它真的来了。"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眼泪忽然掉下来,砸在鹅卵石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季槐替她擦掉眼泪,指尖的薄茧蹭得她有点痒。"不止呢。"他指着远处的草丛,点点绿光正从草叶间升起,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装星星的匣子,"它们都来了。"

萤火虫的绿光在河滩上漫开来,把两人的影子照得忽明忽暗。鹿槿灼靠在季槐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混着虫鸣,忽然觉得,那些被岁月带走的,总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父亲的药香回来了,母亲的团子甜回来了,连童年的萤火虫,也带着时光的温度,飞回到了她身边。

夜里的霜降来得凶,窗玻璃上结了层薄薄的冰花。鹿槿灼被冻醒时,季槐正坐在床边翻那本《草木录》,台灯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圈暖黄,睫毛上沾着点碎光,像落了层细雪。

"怎麽不睡?"她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往他身边挪了挪,被子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在看你爸写的批注。"季槐把书往她面前推了推,书页上用朱笔写着"木槿花需用晨露所润者,方得清灵之气",字迹苍劲,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柔,"他对你是真上心,连花的采摘时辰都记着。"

鹿槿灼的指尖抚过那行批注,忽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在清晨带着她去摘木槿花。露水打湿裤脚,他却笑得一脸温柔,说"这样的花入药,才能安神"。那时她不懂,现在看着书页上的字迹,忽然就懂了——有些爱,从来都藏在最细微的地方,像晨露润花,无声无息,却滋养了整个岁月。

"你看这个。"季槐翻到最後一页,那里夹着张泛黄的处方,患者姓名写着"季远山",病症栏填着"心悸",用药里赫然有"木槿花三钱"。

"这是……"鹿槿灼的心脏猛地一跳,"你父亲?"

"嗯。"季槐的声音低了些,"我爸年轻时总心悸,到处寻医,原来早就和你爸有过交集。"他的指尖划过处方上的日期,"比我们认识,早了二十年。"

台灯的光晕落在处方上,把两个陌生的名字照得格外清晰。鹿槿灼忽然笑了,眼角的泪却掉在了书页上:"原来我们的缘分,早就写在这处方上了。"

季槐合上书,把她揽进怀里。窗外的风卷着霜花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首温柔的夜曲。"可能从你爸写下这张处方开始,"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带着点温热的气息,"我们就注定要在一起。"

鹿槿灼往他怀里蹭了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忽然觉得,霜降再冷也不怕了。因为有个人会替你暖手,会给你蒸甜团子,会把两辈子的缘分都缝进日子里,像那本《草木录》里的药草,历经风霜,却愈发醇厚绵长。

台灯的光渐渐暗了下去,只剩下两串交握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摇晃。老院的木槿树在霜夜里沉默着,枝头的花苞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下一个春暖花开。而树下的两个人,正把这霜降前的药香,把这跨越了岁月的缘分,都悄悄酿成了心底的甜,在往後的日子里,慢慢回味。

天快亮时,鹿槿灼在梦里闻到了木槿花的香,清新又温暖,像父亲的手掌,像季槐的怀抱,像所有她爱过的丶也爱着她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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