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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痕里的糖(第1页)

裂痕里的糖

鹿槿灼醒来时,鼻尖萦绕着股淡淡的焦糊味。不是火灾现场那种呛人的浓烟,而是像烤焦的糖块,混着消毒水的清冽,奇异地生出种温暖的甜。她动了动手指,触到片粗糙的布料,睁眼时,看见季槐趴在床边,後脑勺的头发沾着点烟灰,像落了只灰扑扑的鸟。

“醒了?”他猛地擡起头,眼里的红血丝比火灾那天淡了些,却依旧布满眼白。手忙脚乱地扶她起来时,肘部撞到床头柜,发出“哐当”一声响,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往她背後塞枕头,“渴不渴?我给你倒点水?”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他手腕上的绷带。那天冲进来救她时,他为了护着她不被掉落的碎玻璃划伤,胳膊被划了道长长的口子,血浸透了焦黑的白大褂,像朵在烟火里绽开的红牡丹。

“早不疼了。”季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绷带,下意识地往袖子里缩了缩,“医生说再换两次药就能拆了,不耽误给你削苹果。”他转身去倒水,步伐还有点瘸——那天在浓烟里跑太快,脚踝崴了,肿得像个发面馒头,却硬撑着不肯躺床上休息。

鹿槿灼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注意到床头柜上的玻璃罐。罐身的糖壳裂了好几道细纹,像被冻裂的湖面,阳光透过裂痕照进来,在被单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红本本的边角从裂缝里隐约透出点暗红,像藏在冰层下的朱砂。

“它没坏。”季槐把水杯递过来,指尖在罐身的裂痕上轻轻摩挲,“那天从火场出来,我一路都揣在怀里,生怕磕着碰着。你看这裂缝,倒像是给它开了扇小窗。”

她接过水杯,小口抿着温水。水流过喉咙时,带着点细微的灼痛感——火灾时吸入的浓烟伤了气管,医生说至少要养半个月才能正常说话。季槐似乎看穿了她的不适,从抽屉里翻出罐蜂蜜,挖了勺兑进水里:“周奶奶让人捎来的槐花蜜,说润喉。”

蜂蜜的甜混着焦糊的馀味,在舌尖漫开时,鹿槿灼忽然笑了。季槐被她笑愣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灰?”

她摇摇头,擡手指了指玻璃罐。罐底的糖浆因为震动,顺着裂缝渗出了一点点,在罐身留下道暗红的痕迹,像条凝固的小溪。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琥珀色的光,竟比完好时多了种惊心动魄的美。

“像不像我们?”她用气音说,声音轻得像叹息,“裂了缝,却还甜着。”

季槐的喉结滚了滚,忽然俯身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他身上的焦糊味混着淡淡的药香,还有她熟悉的松木气息,像个温暖的茧,把所有的不安都裹了进去。

“以後再也不把你一个人留在病房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要买什麽我让护士去,要吃什麽我提前备好,再也不……”

“傻瓜。”她擡手拍了拍他的背,指尖触到他衬衫下凸起的肩胛骨,比火灾前更瘦了些。监护仪的滴滴声忽然快了半拍,像在为这笨拙的承诺伴奏,病房里的空气都跟着软了下来。

周奶奶来送粥时,拎着个藤编篮,里面除了保温桶,还躺着个巴掌大的木盒。老人家的关节炎在阴雨天犯得厉害,走路一瘸一拐的,却坚持要亲自来,说“怕别人送不明白”。

“这是你张爷爷的手艺。”她打开木盒,里面铺着层厚厚的绒布,正好能放下那个裂了缝的玻璃罐,“他说这叫‘护心盒’,木头是老枣木的,防火防潮,以後就把罐子放这里头,再不怕磕着碰着。”

鹿槿灼看着木盒边角的雕花,是缠枝莲,跟她手腕上的银镯子纹路一模一样。周爷爷去世前是木匠,手艺在十里八乡出了名,这木盒的做工精细得看不见接缝,显然是花了心思的。

“让张爷爷费心了。”她摸了摸木盒的盖子,枣木的纹理在指尖划过,带着温润的凉意。

“他听说你们从火场里把罐子抢出来了,非要连夜做这个。”周奶奶把玻璃罐小心翼翼地放进木盒,裂缝正好对着盒盖上的小窗,“你看,这样既能看见里面的东西,又能护住裂痕,多好。”

季槐在旁边削苹果,果皮连成条长长的线,垂在木盒边,像给这“护心盒”系了条绿丝带。“张爷爷有心了,”他把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插好递过来,“等过阵子我们回去,一定好好谢谢他。”

“谢啥,”周奶奶笑得眼角堆起褶子,“他说这罐子装着你们的日子,比啥宝贝都金贵。当年我跟你张爷爷,也有个装着定情信物的木匣子,地震时他也是拼死抢出来的,现在还锁在樟木箱里呢。”

老人家絮絮叨叨地说着往事,阳光透过木盒的小窗照进玻璃罐,把里面的糖浆晒得微微发亮。鹿槿灼忽然觉得,那些裂痕或许不是瑕疵,而是时光留下的印记——就像周爷爷和周奶奶的木匣子,就像她和季槐的玻璃罐,正是那些经历过的风雨丶闯过的关,才让藏在里面的日子,变得愈发醇厚,愈发珍贵。

林宇带着新摘的草莓来探望时,手里还攥着本烧焦的笔记本。封皮被烟火燎得卷了边,页脚泛着焦黑,却被人用透明胶带仔细粘过,能看出抢救的痕迹。

“这是从火灾现场捡的。”他把笔记本递过来,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在307病房门口发现的,看扉页的字迹,像是鹿姐的。”

鹿槿灼翻开笔记本,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是她的《用药笔记》,里面记着这些年遇到的疑难病例,还有季槐的用药禁忌,甚至夹着片去年的木槿花瓣,边缘被熏得发脆,却依旧保持着舒展的姿态。

“谢谢。”她用气音说,指尖抚过某页的字迹——那是她记录骨髓移植後注意事项的地方,字迹被烟火熏得有些模糊,却依然能看清“季槐忌辛辣”几个字。

“应该的。”林宇挠了挠头,视线落在木盒里的玻璃罐上,眼睛一下子亮了,“这裂缝……看着像幅画!您看这道弯的,像老院的篱笆,那道直的,像果园的桃树!”

季槐凑过去看,还真像林宇说的那样。几道裂痕纵横交错,把罐身分割成几个小块,阳光透过时,竟真的像老院的轮廓,有篱笆,有桃树,有飘着炊烟的屋顶。

“等回去了,”鹿槿灼忽然说,声音比刚才清晰了些,“我们把它摆在东厢房的窗台上,让阳光天天照着。”

“再在旁边摆个小花盆,种棵迷你桃树。”季槐接话道,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等结了小桃子,也摘一个放进去,凑个‘三世同堂’。”

林宇在旁边笑得直拍手,说要给玻璃罐拍张照,放进医院的宣传栏,标题就叫“裂痕里的生命力”。鹿槿灼看着他年轻的脸,忽然想起火灾那天,他背着氧气罐冲进火场的样子,白大褂被烟火熏得发黑,却像面永不褪色的旗。

傍晚的霞光透过木盒的小窗,给玻璃罐里的糖浆镀上了层金边。季槐坐在床边,给鹿槿灼读赵磊发来的视频——老院的东厢房正在重新粉刷,周奶奶指挥着几个年轻小夥往墙上糊报纸,报纸上印着大片的向日葵,金灿灿的,像把整个春天都贴在了墙上。

“赵磊说,等你回去,就让你选床头的位置。”他翻过一页视频,是果园的桃树,新抽的枝桠上缀着小小的花苞,“这棵就是当年那颗冻桃发的芽,居然真的要开花了。”

鹿槿灼看着视频里的桃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雪夜。季槐把那颗冻得硬邦邦的桃塞进玻璃罐时,她还笑他“异想天开”,说这破桃根本活不了。可现在,它不仅活了,还要开花了,像他们的日子,磕磕绊绊,却总能在绝境里,开出点甜来。

“季槐,”她轻轻喊他的名字,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带着股稳稳的力量,“把玻璃罐拿出来。”

他依言打开木盒,将罐子捧在手心。夕阳的光顺着裂缝钻进去,在糖浆里投下细碎的金芒,红本本的边角从裂缝里探出来,像在跟他们打招呼。鹿槿灼伸出手,指尖轻轻抚过最宽的一道裂痕,那里的糖壳微微翘起,露出里面半融化的糖块,晶莹剔透,像块凝固的月光。

“你看,”她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霞光,“裂了缝,糖才更甜呢。”

季槐把她的手包在掌心,贴在玻璃罐的裂痕上。透过微凉的玻璃,他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也能感受到罐子里那些物件的重量——红本本的坚韧,糖块的甜,木槿花瓣的倔强,还有那些藏在裂痕里的光与暖。

他知道,这罐子或许永远不会恢复如初,那些裂痕会像勋章一样,永远留在那里。但正是这些裂痕,让阳光得以照进,让时光得以呼吸,让那些经历过的苦难,都变成了酿在糖浆里的甜,醇厚,绵长,足以抵御往後所有的风雨。

霞光渐渐淡去,病房里亮起暖黄的灯。季槐把玻璃罐放回木盒,轻轻扣上盖子,小窗里透出的微光,像颗跳动的星。他握住鹿槿灼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下,像在亲吻那段布满裂痕,却依旧甜得让人心颤的时光。

而木盒里的玻璃罐,在灯光下沉默着,裂痕里渗出的那点糖浆,早已凝固成琥珀色的结晶,像滴永远不会干涸的泪,也像颗永远不会融化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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