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恭敬地行礼问好。
叶碎侧头微点,动作疏离矜贵。
与叶碎平静的反应不同,盛云听看见来人,激动地挥手:“白屿师兄!”
那人直身,又客气地朝她拱了拱手。
苏白屿来了,意味着到中午了,该吃午饭了。
本来十分疲惫的盛云听看到他来了,一下子打起精神,剑尖擡了两下,示意叶碎快点过招式。
打开苏白屿带来的食盒,白玉盘上层层叠叠摞着约莫半寸宽丶一寸长的糕点,弹弹软软,裹着一层椰蓉,每块糕点最中间都点了一朵云,颜色各异。
是盛云听心心念念的云豆糕。
叶碎在屋外的小厨房准备饭食,苏白屿在帮忙。
盛云听打开窗户朝那个方向大声问道:“师父!师兄!云豆糕用给你们留吗?”
苏白屿听见声音,向後仰身露出一个脑袋,擡了擡下巴,示意她自己吃就行。
盛云听咧嘴,朝他比了个OK的姿势,开心地去吃云豆糕了。
苏白屿收回视线,继续处理手下的鱼:“师叔,我不明白,为何让小喧练寂震诀。”
叶碎听闻,未直接回答他,手里还在洗着菜花。
细致地洗干净後,手握着菜从水里捞出来。
水流哗啦啦的四散流下,他才悠悠开口问道:“寂震诀常在何种情况下使用?”
苏白屿回:“寂静无雷之法,常用于进阶受天雷之刑时。一则减轻部分天雷的伤害,二来固心定神。小喧天生雷灵根,这个心法对她并无益处。”
并无益处说得还是轻了,事实上这个心法可以说是与盛云听相克。
叶碎先点头肯定了他的回答,又摇了摇头,开口解释:“喧儿生于惊蛰,本就是万物复苏之日,出生时又引得九道天雷异象,‘生发’的能量过强。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若生发之力太强,则需以灭减之法应对,守中庸之理才可窥得仙道。”
“只可惜天下万物无一不争後而守,那麽自然,守久即散。故而自宗门两位老祖修得正道後,千年来再无人打开仙门。”叶碎把菜花淋干水,转身走到案板旁,拿起刀开始切菜。
苏白屿思索着他的话,处理鱼的动作慢了许多。
叶碎撇了他一眼,见他深思,便没再说什麽。
他不说自然有人说。
“好饿啊!”
等了许久都不见动静,太阳都开始离开头顶,盛云听终于忍不住,困惑地冲进厨房:“你们从孵蛋开始做炒鸡蛋吗?还有多久能吃饭啊?我都要饿死了师父……”
“马上就好。不是给你买了云豆糕吗?”叶碎炒好了一盘菜,顺手端起另外一盘已经炒完的,转身直接就递给盛云听:“端出去吧,鱼也快好了,一会儿过来端饭。”
“好嘞!”盛云听端着两盘菜满足地离开了厨房。
很快四道菜都做好,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
因为盛云听自小在空雪峰长大,叶碎又没那麽多规矩,所以很多习惯和都上一世一样,比如边吃饭边唠嗑。
“师父,今天下午能不能抄书啊?外面太冷了,我不想出去画阵。”找了个合适的时机,盛云听状似随意地提了一嘴。
“不行,已经逃了八次,今天再不复习阵法的话,会更加生疏。”
“本来就不熟,没必要上赶着吧?”
“正是因为不熟,所以才更要刻苦学习。”叶碎拿着筷子点了点所剩无几的鱼,又点了点菜花:“就像吃东西,不能挑食。多吃青菜。”
盛云听叹了口气,出去又盛了一碗饭,把鱼汤淋在白饭上,对着那盘菜花哐哐猛吃。
“师兄。”吃完饭,叶碎驱使木偶傀儡收拾碗筷,盛云听歪在椅子上任由困意上头,一只手搭在高脚方桌上,方便苏白屿给她诊脉,“要不算了,我这毛病连师父都没啥办法,你这十天半个月来一趟也怪麻烦的,有这功夫不如好好修炼,等你得道成仙开天门的时候,把我捎上就行了。两全其美,多好!”
苏白屿静静诊完脉,一挥手把她的手打下腕垫,施施然站起来道:“没什麽其它问题,就是平日吃得太多,有些积食,注意少吃多动。”
“苏白屿!”盛云听瞌睡都被气跑了,蹭得坐直身体:“你个庸医!”
苏白屿挑眉:“云豆糕一盒共白银一百二十两,现结还是赊账?”
盛云听倒吸一口气:“你怎麽不去抢呢!不管,我没钱,有本事你让我吐出来。”
“行,赊账。”苏白屿点了下头,转身就往外走:“趁着现在有精力,早点把阵法画完吧。”
“临霜师叔。”
叶碎早已收拾完,但不知为何没有进屋,只是负手站在院子里。
苏白屿走到他身後恭敬行礼。
叶碎点点头,道:“喧儿说得有道理,你来给她看诊不过是浪费自己精力罢了。当年之事喧儿并未怪你,你不必如此放在心上,这般苛责自己。”
“师妹不怪是师妹的态度,但当年确实是我没有照顾好她,如今做这些也只是……”苏白屿长睫低垂,盖住了眼中神色,只有声音越来越低沉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