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都是我不好昏暗中,他的目光在她脸上……
古树上那支颤动的白翎箭,瞬间冻结了整个矿场。残馀的守卫僵硬了一瞬,旋即迅速动身,肩背紧贴在一处,目光四处扫射,眼神惊疑不定。
死寂并未持续。
脚步声从矿井方向疾冲而来,七八个守卫手持兵刃,杀气腾腾扑入场中,显然是听到动静赶来支援的矿场守卫。
“他娘的!什……”
领头的壮汉话音未落,又一支白翎箭精准洞穿了他的右肩,他惨叫倒地,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这雷霆一箭彻底震慑住了新来的守卫。
“何方神圣?”一个守卫色厉内荏地吼着。
裴序从高处一跃而下,足尖轻点地面,右手已经抽出腰间长剑。剑身如寒冰映着斑驳天光,衬得他面容愈发沉冷。
他没有回答守卫的话。
也不需要回答。
“在那边!杀了他!”守卫们被同伴的惨状刺激,怒吼着挥刀冲向裴序。
孟令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顾不上欣喜于裴序的出现,唯馀满腔担忧。
她知道裴序文武皆通,但从未见过他真正动手。此时,隔着四周混乱的人影,她只看到那守卫手中的刀带着破风声,狠狠劈向裴序头顶,凶悍无比。
裴序没有多馀的动作。他稍稍向左侧身,气势汹汹的劈砍便落了空。同时,右手手腕微翻,一道冷光在他身侧轻巧划过。
噗。
血线飙起!
“啊——”那守卫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大刀脱手飞出,踉跄着退後几步,右手手腕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如泉涌!
另一人从侧面偷袭,单刀直刺裴序後心。他连头都没回,反手一剑,刺入胸膛,那人来不及反应,便睁着眼睛倒了下去。
太快了,孟令窈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出剑的,只觉得那动作流畅得如同流水,却又带着致命的精准。
几息的功夫,地上已横七竖八躺满了矿场守卫。
坠在後方的人见势不妙,转身欲逃,裴序身形一晃追上,长剑剑柄重重砸在那人後脑。
咚!
那人哼都没哼一声,直接软倒。
孟令窈怔怔望着他,手心冰凉,指尖微颤。她知道他箭术超群,但从未见过他用剑。
因着外祖从武,她自小也是见着舅舅表兄们舞刀弄枪长大的,却也不曾见过如此凌厉的剑。
这不是她曾经见过的高门子弟比试的剑术花招,甚至不是将士们演练的招式。这是经历过真正血腥战场丶在生死间打磨出来的纯粹的杀人技!高效丶简洁丶冷酷无情。
她第一次如此清楚地认识到,她所倾心的这个男人冷淡面容下的另一面——一把开了锋丶饮过血的利刃。
王黎瘫坐在地,面如土色。他学过的那些名士剑舞,在真刀真枪的杀伐面前,连花架子都算不上。
直至裴序收了剑,随同而来的侍卫们才匆匆赶到。
“留活口,关节卸了。”
侍卫们迅速将一地守卫制住,干净利落地卸下手脚关节。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归于寂静。
裴序大步走到孟令窈面前。他身上那股慑人的冷冽气场,在接近她时如同春雪消融。
他半蹲下来,视线迅速扫过她全身,最终落定在她脸上那几抹刺眼的血迹。伸出手,指腹轻柔地蹭了蹭她脸颊,拭去一点干涸的血痂。
“怕吗?”
孟令窈望着裴序近在咫尺的脸,方才强撑的堤防轰然崩塌。委屈丶後怕,混杂着菘蓝肩上那片刺目的红,让她鼻子一酸,泪珠子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她摇头,声音不自觉哽咽,“菘蓝……”
“别怕。”裴序目光掠过她怀中的菘蓝,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她不会有事。”他轻轻握了握她紧抓着菘蓝衣襟的手,温暖透过冰凉的指尖传递过去。
一名侍卫快步上前,娴熟地检查菘蓝的伤处,清洗上药後道:“肩窝受创,出血已缓。所幸未触及要害,性命无忧。需包扎静养。”
他擡起头,望向孟令窈,“小姐放心,菘蓝姐姐没事。”
“小山?”
沈小山点头,朝她弯了弯清亮如星的眼睛,随即拎着药箱起身,去为其他受伤的侍卫处理伤口。
许是沈小山太过笃定,孟令窈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终于舒缓。这一松,积压的疲惫和惊恐如潮水反扑,双腿瞬间软得不听使唤。
“站不起来……”她声音细细的,窘迫地垂下眼,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
“我背你。”裴序看着眼前发髻散乱,眼眶泛红,脸上还沾着血污和泥土的姑娘,背过身,“上来。”
孟令窈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脖颈。裴序手臂从身後伸来,小心又牢靠地托住她的腿弯,稳稳站起。
孟令窈温顺地将身体靠了上去,脸颊贴在他颈後的衣领上。隔着微凉的衣料,能感觉到他温热的肌肤和稳健有力的脉搏。一股混合着清冽草木香气和硝烟尘土的气息包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