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沣躬身接过,神色恭敬而从容,心中却明了这背后的深意。皇帝此举,不过是对文官势力的一次安抚,既是恩赏,也是试探。
堂前,礼官高声唱和:“吉时已到,新人行礼——”
宴席开幕,府内丝竹声声,觥筹交错,宋蝉身披霞帔,金线绣成纹饰栩栩如生,凤冠前珠帘轻垂,恰到好处遮住了她半张面容。
“难怪陆家大公子看上了她了呢。这模样,真是个勾人的……”席间不知道哪家娘子侧身调笑道。
“可不是呢,听说不过是个前来投奔的表姑娘,可见手段不凡。”
议论声虽小,却还是不免有几句涌进了宋蝉的耳朵里。
宋蝉只当未闻,手持玉扇,与陆沣并肩而行。
陆沣站在宋蝉身侧,一袭卓然喜袍,袍身以金线绣着繁复的纹样。
与往常不同,今日他一头黑发以玉冠束起,冠上镶嵌明珠,身形挺拔如竹,多了几分威严与贵气,神情间尽是意气风发。
宾客们纷纷屏息凝神,目光齐聚堂前。宋蝉与陆沣并肩而立,缓缓走向堂中。
礼官手持礼册,朗声道:“一拜天地——”
或许是昨夜惊魂未定,也或许是那顶凤冠太重,压得宋蝉几乎喘不过气来。
宋蝉此刻站在堂前,耳边虽听着礼官的唱和声,眼前虽见着满堂的喜庆,心中却毫无半分欣喜,只觉一颗心惴惴不安,仿佛悬在半空,无处着落。
那天陆湛的出现如同一场未散的梦魇,他的笑容、他的言语,皆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他走得太过突然,没头没尾,仿佛只是来搅乱她的心神。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宋蝉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二人礼拜之际,宋蝉一阵眩晕,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幸而陆沣及时扶将住。
“没事吧,阿婵?”陆沣低声问道。
宋蝉勉强稳住身形,指尖紧紧攥住陆沣的衣袖,借着他的力道站稳,扯出一个笑容。
“无妨,或许是今日起的太早了。”
“二拜高堂——”
二人转身,面向端坐于高堂之上的陆国公,因陆沣生母早逝,则右位空缺。
陆国公虽面色苍白,却勉强撑起精神,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待二人礼成后,便由人搀扶下去了。
庭院中,花树掩映,红绸随风轻舞,廊下侍女们手捧金盘,步履轻盈,穿梭于各桌之间。
陆沣凝视宋蝉,眸中满是柔情,低声道:“阿婵,今日之后,你便是我的妻了。”
乐声悠扬,一切沉静下来,触及到陆沣掌心的温度,宋蝉这才稍稍心安。
“今日大喜,弟弟来迟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突兀响起,如寒冰止沸,瞬间平息了满堂的喜庆声乐。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来人着一袭素白长袍,缓步踏入堂中。
他的面容苍白如纸,面上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幽深如潭,直直望向堂前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