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烬刷卡进电梯,盯着屏显跳动的数字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他看了眼儿电话显示,神色淡下来:“齐医生。”
“周烬,最近过得如何?”电话那边是个温和的中年男声。
“还行,一切正常。”
齐医生笑呵呵说好:“既然这样的话,我给你开的药都每次按时吃完了吧?每周的训练都做了吧?”
周烬不吭声了。
“……你小子,”齐医生叹了口气,“跑这麽远,不配合我治疗就算了,还动不动断药!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吗?当初怎麽给我保证的?!”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周烬边走出电梯边回道:“我现在状态挺好的。”
听到这儿,齐医生声音一顿:“状态挺好的啊,那最近情绪怎麽样?还有没有感到焦虑丶烦躁丶易怒,或是低落,对任何事提不起感兴趣?”
“很少,能控制住。”
“那……睡眠方面,你最近还有在重复做那个梦吗?梦里是否有增加了其它新的内容?或者有什麽细节改变了?”
周烬沉默了许久,回答:“梦见过三次,还是原来的。”
“一模一样?”
“是。”
齐医生拿笔在本子上记录,举着手机对那头的人说:“只有三次?看来状态还是比以前缓和很多,有进步了。”
写完後,他接着道:“周烬,春节过後,抽个时间过来一下吧,这次可不能再拖了。”
“……好。”周烬低声应下。
挂断电话前,齐医生最後忍不住提醒:“周烬,即使那个梦看起来足够真实,也不要沉浸在里面,不要让它干扰到自己的判断,知道吗?”
“我说过,你的记忆欺骗了你。”
记忆,原来也会骗人。
周烬握着熄屏的手机,静立在门口。
公寓所有装饰都保留着原来的样子,鹅黄色纱帘,摆满合照的橱窗,以及瓶里干枯的罗德斯玫瑰。
周烬母亲浪漫而有仪式感,即使是琐碎的生活也会像她作的曲子那样去仔细雕琢,所以他们的每个家美好,温馨,到处藏着记忆的影子。
此刻,他站在原地,看见倚着柜子的母亲,一身长裙,黑藻般卷发被随意扎起,她在浏览使用说明书,擡眸看了门口一眼。
她责备嗔怪:“小烬,让你下楼买个电池,怎麽过了大半天才回来?”
在她的侧旁,周烬父亲戴着围裙,蹲下身修理扫地机器人,疑惑地皱起眉头,他头也不回喊:“小烬,电池买到了没?过来给我。”
闻言,周烬走过去,朝男人伸手,视线落在展开的手心上,什麽也没有。
他愣住,下一刻,眼前的光景全然消失,柜子面前是空的,整个公寓静寂无声,女人和男人仿佛从未存在过。
是真是假,他分不清。
日落西沉,窗外透进的最後一丝亮光被黑暗吞噬,少年呼吸愈发急促,跌撞着奔到矮桌边,翻找药片。
回到小房间,许蓁脱下厚重的棉服,整理外套时,眼前划过异色,一样东西从帽子里掉了出来。
许蓁捡起,展开纸团,是她放在小卖铺冰柜上的五块钱。
默了十秒钟,她最终轻叹口气。
这个周烬。
晚上,许蓁在练英语听力,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三声。
“进。”
许荣德推开门进来,许蓁看见来人是爸爸,摘下了耳机。
“爸爸,怎麽了?”
许荣德走近前,看了眼书桌上翻开的练习册,上面许蓁认真勾画了些笔记。
他一直知道,许蓁是他听话懂事的好女儿。
所以,许荣德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叠卷好的钱,红色的,不多不少正好十张。
他把钱放许蓁书上:“明天拿去交给老师吧,剩下的自己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