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嘴上打趣着,他还是俯身把她抱在身上。
&esp;&esp;浴室里,她盯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惚,心跳控制不住地乱跳,指尖止不住地发抖。
&esp;&esp;雨还在下。窗外电闪雷鸣,厨房里是细碎的锅碗碰撞声。
&esp;&esp;叶星趴在桌边,怀里抱着摩卡壶,盯着苏熠忙碌的背影发呆。她的心跳好快,手还在发抖。那种突如其来的眩晕感像潮水般涌上来,吞没了她。
&esp;&esp;她好像睡着了,好像做了个梦,也不确定那是不是梦。
&esp;&esp;醒来时,是苏熠正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床上。
&esp;&esp;“累了就再睡一会儿。”他替她掖好被角,“你要的葱香黄油做好了,睡醒再吃。我陪你躺一会儿,好不好?”
&esp;&esp;她忽然坐直了身子,眼神恍惚,语气却带着点火气:“你骗人。”
&esp;&esp;他坐起来搂住她:“乖,别激动,怎么了嘛?”
&esp;&esp;“我不乖!”她猛地推开他,情绪像突然绷断的弦,“一点都不要乖!”
&esp;&esp;“好好好,那就不乖”他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
&esp;&esp;“我没有病!”她声音猛地拔高,眼泪一串串往下掉,“你们都说我有病!”
&esp;&esp;“好好好,没有病,我们不去医院了,也不看医生了。”他抱紧她,把下巴搁在她肩上,“我们走,好不好?你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esp;&esp;她靠在他肩上,肩膀还在轻轻发抖。他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
&esp;&esp;她哭了一会儿,抬起头,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我们去南极。”
&esp;&esp;“南极太冷了,不能住人的。换一个地方,好不好?”他很认真地回答她。
&esp;&esp;“那去乌斯怀亚,去远远的地方。”
&esp;&esp;“好。”他毫不犹豫地点头,“我现在就订机票,我们马上走。”
&esp;&esp;“真的吗?”她的声音轻得像梦呓,没有一点喜悦。
&esp;&esp;“真的。不过你得给我几天时间,我把工作上的事处理完,就带你走,好不好?”他很认真地说。
&esp;&esp;她垂下眼睫:“我乱说的”
&esp;&esp;“你没有乱说。”他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知道的。”
&esp;&esp;“你怕沈医生,对吗?”他轻声问,“你不想被当成病人,是不是?”
&esp;&esp;她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滴在他手上。
&esp;&esp;“我真的好不了。我会变成我妈,会变成我爸,我已经开始有幻觉了,我完了”她语无伦次地说着。
&esp;&esp;“好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他将她抱得更紧,“不说了。我们走,好不好?”
&esp;&esp;她哽咽着点头:“不好。好不了。我有病,医生都说治不好”
&esp;&esp;“那就不好,”他贴着她的额头说,“我们不吃药了,不治了。”
&esp;&esp;“我们去你最喜欢的小镇晒太阳,去湖里划浆板,去吃烤牛肉和帝王蟹,去喝咖啡。我们再养一只小猫,好不好?”
&esp;&esp;“谁说我们星星病了?”他轻轻吻着她的眼角,“我们只是,多了一种感官。”
&esp;&esp;她埋在他怀里,泪水止不住地落下,但心跳终于渐渐平稳了下来。
&esp;&esp;是的,苏熠才不会把她当成病人。她只是多了一种感官,从来都不是病人。
&esp;&esp;她从没真正接受过“病人”这个身份。她只是偶尔睡不好、情绪起伏大一点,反应敏感一些。这些谁没有过呢?
&esp;&esp;为什么别人那叫“性格”,到了她就成了“症状”?为什么一旦贴上这个标签,就再也摘不掉?难过、生气、沉默,都要被拿来分析,写进病历?
&esp;&esp;她不想当病人。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病。
&esp;&esp;可她害怕。她怕有一天真的变成母亲那样,歇斯底里;变成父亲那样,彻底失控。她怕那不是性格,而是命运,是骨子里的缺陷,是血液遗传的诅咒。
&esp;&esp;“我根本就没病!”她不止一次朝顾谨吼过。
&esp;&esp;可顾谨总是摸摸她的头,一遍遍哄她:“你乖一点,好不好?吃药。”
&esp;&esp;她大学毕业那年,顾谨劝她考编:“你可以不工作,但如果你想工作,我建议你考个编,试试看,好不好?”
&esp;&esp;她摇头:“我不喜欢。”
&esp;&esp;“试一下,不喜欢就辞职。你的状态,可能更适合稳定一点的节奏。”
&esp;&esp;后来她真的考上了,可每天都在消耗自己。向同事请教一件事都要反复斟酌措辞,生怕哪句话说错了。领导安排工作从不说明白,每一话都好像有弦外之音。工作群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领导在线,也都有同事回复收到。她开始反复怀疑自己,每天上班都如履薄冰。
&esp;&esp;她白天强撑着应对一切,晚上回家靠电影、小说和碎片阅读灌溉精神。周而复始,她像块坏掉的电池,怎么也充不满。
&esp;&esp;她越来越累,身体也开始出问题。顾谨带她运动、旅行,陪她画画,尝试各种方式让她恢复状态。她却连出门的力气都没有。他带她辗转了许多心理咨询室,才遇到沈医生。
&esp;&esp;那时候她其实已经不想治了。可他那么积极,那么爱她,她只能配合。他的呵护像一副温柔的枷锁,她喘不过气,却又无力挣脱。
&esp;&esp;越是这样,她越觉得累。她开始讨厌自己,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是“有问题”的,是需要修理的“故障品”。她真的坏掉了。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