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可他脸上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令仁帝心中一紧。
&esp;&esp;他这儿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esp;&esp;也罢,好好杀杀他的顽劣性子,如此也能与樊家姑娘同甘共苦,感情融洽。
&esp;&esp;……
&esp;&esp;戌时三刻,雨势已停,只剩树上滴滴水珠落入青砖缝里的水洼;夜里异常的安静,时不时还能传来巡夜侍卫的脚步声。
&esp;&esp;半柱香前,樊玉清醒了。
&esp;&esp;她醒来便瞧着背对她坐在榻边哭泣的僚子,衣袖掩面,每抽噎一下肩膀跟着轻轻地颤动一下,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显得极为无助可怜。
&esp;&esp;这些日子,她连连生病遭殃,定是将她吓坏了——
&esp;&esp;她伸出皙白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拍了拍僚子的脊背,像是在安抚受伤因疼痛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喵嗷’声的小猫似的,温柔至极。
&esp;&esp;“僚子,你怎么又哭了?”
&esp;&esp;僚子回过身子,紧攥住她柔弱的双手,带着哭腔道:“姑娘醒了这话应是奴婢问您才对,这才几日啊,您都晕倒四次了,便是如来佛的身子也经不起这样的糟蹋——”僚子连续抽泣着,话说的也断断续续,“等出宫后,奴婢一定去玉贯寺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姑娘顺遂,无病无灾……”
&esp;&esp;四次了……若不是僚子说起,她都没在意,原来她这条命这么耐得住折腾啊。
&esp;&esp;“傻僚子——”
&esp;&esp;举头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虽是如此,自己的命应由自己掌握,信谁不如信自己。
&esp;&esp;母亲与祖母是家中最信佛祖的人,整日香火不断,拜佛祈福,可佛祖呢,依旧没有保佑母亲,也没有让母亲如愿过,使母亲死的冤枉,活着更冤枉。
&esp;&esp;“若是姑娘不信佛祖,那奴婢便去求菩萨,求山神,求女娲娘娘,求月老……”
&esp;&esp;“好了僚子,我现在只想求你,找点吃的可好?这是眼下最能实现的。”
&esp;&esp;折腾这么久,未进一粒米。她知道僚子关心她,可她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实在没有力气在这与她争辩着神啊,佛啊。
&esp;&esp;用膳过后,樊玉清虽脑袋昏沉,却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便是无止尽的杀戮,以及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焦愁难以入眠。
&esp;&esp;她便吩咐僚子点了几根蜡烛,眼前光明了倒是显得内心没有那么黑暗了。
&esp;&esp;‘叩叩声——’
&esp;&esp;坐在床前守夜的僚子起身前去查看是谁在叩门,嘴里还嘟囔着大半夜了,是谁这么闲散,自己不睡还不让旁人睡了的话语。
&esp;&esp;那瞬间,她像极了位小小的怨妇。
&esp;&esp;开门一瞧,原来是沈家的姑娘,僚子便立即换上了笑容,邀她进门。
&esp;&esp;“你果真还没睡,我夜里睡不着便出来走走,瞧着你屋里正亮着,便来了
&esp;&esp;。”
&esp;&esp;“睡多了,便睡不着了。”
&esp;&esp;樊玉清近日隔三差五晕上一次,晕一次睡个两三日,乡下因年事已大辞官的外祖父都没有她睡得频繁,可不是睡多了嘛,难为她睡不着。
&esp;&esp;正巧她也缺个说知心话的人。
&esp;&esp;两人前搭后语的来来回回,在沈千莹转头那一霎,樊玉清见她面容憔悴,像是哭过的样子,便忍不住问了一嘴:“千莹,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esp;&esp;又或者是因为沈阔受伤的事?
&esp;&esp;“没,没有……”
&esp;&esp;她在说谎——
&esp;&esp;正巧樊玉清要再次问话时,沈千莹率先开口:“玉清,你可知道临孜王要同你一道去军营了?”
&esp;&esp;那个纨绔色痞的殿下——
&esp;&esp;叫她‘便宜王妃’的伪君子夫君,要与她同往军营?
&esp;&esp;天哪,风向要变了,军营要变天了吗?
&esp;&esp;“现在知道了。”
&esp;&esp;“玉清,我好羡慕你,能有这般如影随形的夫君围绕在侧——”沈千莹说话的语气中带有几分嫉妒的意味。
&esp;&esp;羡慕她……
&esp;&esp;有什么好羡慕的,她的命好苦,本来一个活阎罗就够她喝一壶的了,如今再来位顽劣成性,色瘾成魔的纨绔夫君,命待卒乎。
&esp;&esp;见过练胆,练功,练笔的,有见过练命的吗?
&esp;&esp;方才从沈千莹进门起她便被一股幽兰花香萦绕,听完这话,如今鼻尖处充盈着军营刀枪棍剑摩擦出来的铁锈味儿——
&esp;&esp;“不必羡慕,日后你定会嫁个如意郎君,钟爱一生的……”如今伪君子都在她的身边,那其她人总归是遇不到了,自然比她幸福。
&esp;&esp;沈千莹并未回答,只是浅浅一笑了事。
&esp;&esp;屋内沉默了一盏茶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