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站在破庙外的巷口,手中紧攥着那块刻有“司礼监”的铜牌。冷十三从屋顶跃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旁,声音压得极低:“人都埋伏好了。”
谢珩微微颔,目光仍停留在地上那个昏倒的灰袍人身上。方才搜出的纸条还握在掌心,上面画着柳叶形的门环。这本是薛明蕙留下的暗记,如今却被他人拿来作饵。
他知道,对方一定会来确认结果。
风自巷中穿行而过,带着湿冷的气息。冷十三低声问:“要不把他带回去?”
“不必。”谢珩摇头,“让他醒来,放他走。”
冷十三一怔:“就这么放了?”
“他只是送信的。”谢珩望着远处的黑暗,“真正想看戏的人,不会只派这么一个角色登场。”
冷十三顿时明白,不再多言。他抬手一挥,几名暗卫悄然上前,将灰袍人拖至墙角,解开绳索后迅隐入阴影之中。
时间缓缓流逝。
三更已过,四周依旧寂静无声。谢珩倚靠着斑驳的墙垣,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断玉簪。他没有回府,也未调动更多人手。他清楚,一旦动作过大,便正中圈套。
半个时辰后,脚步声再度响起。
一人提着灯笼缓步而来,在破庙门前停下。他同样身着灰袍,身形举止与先前那人如出一辙。
谢珩并未立刻现身,仍在等待。
那人环顾四周,伸手推了推庙门。门缝开启,出一声吱呀轻响。他朝内望去,脸色骤变——庙中空无一人,唯有几具尸体横陈于地,鲜血尚未凝固。
他转身欲逃。
谢珩从暗影中走出,声音不高却清晰可闻:“这么急着走?”
那人猛地回头,灯笼几乎脱手坠地,勉强稳住身形:“我……我只是奉命查看情况。”
“查什么?”谢珩步步逼近,“查她死了没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人连连后退,“我只是听令行事。”
“听谁的令?”谢珩站定在他面前,目光如刃,“魏长忠还活着,对不对?”
那人瞳孔微缩。
谢珩不再多问,出手迅疾,一手扣住其腕猛然一翻。一张纸条自袖中滑落,与之前所见一般无二,纸上赫然绘着柳叶门环。
“又是这个记号。”谢珩拾起纸条,“你们拿它做什么?”
那人紧咬牙关,默然不语。
谢珩冷笑:“你以为我看不出这是调虎离山之计?血瓶是假的,人也没被抓。你们想诱我调动人马,趁虚而入。”
那人脸色骤变。
谢珩凝视着他:“现在,我想看看,幕后是谁准备收网。”
话音未落,屋顶传来细微响动。
冷十三抬头,低声禀报:“有人上了庙顶。”
谢珩抬眼望去,只见一道黑影立于残破屋瓦之上,披着黑袍,右眼覆着金质眼罩。他一手持火把,另一手托着一只琉璃瓶,瓶中液体呈暗红色。
正是耶律弘。
他居高临下,嗓音沙哑:“谢珩,你果然聪明。”
谢珩仰头:“你在此处多久了?”
“自你入庙起,便未曾离开。”耶律弘晃了晃手中的瓶子,“你妻子的血,尚带余温,可要亲自闻一闻?”
谢珩不动分毫。
冷十三拉弓搭箭,却被谢珩抬手制止。
“你不信?”耶律弘轻笑,“那便让你亲眼瞧瞧。”
说罢,他缓缓将火把靠近瓶口。火焰映照之下,瓶中血液泛出红光,仿佛仍在流动。
谢珩右手悄然探向腰间判官笔。
就在火苗即将触及瓶口的一瞬,他骤然出手。
判官笔破空而出,直取耶律弘执瓶之手。耶律弘侧身闪避,笔尖擦过手掌,鲜血迸溅,瓶子应声坠落。
冷十三腾身而起,人在半空稳稳接住琉璃瓶,落地无声。
谢珩拔剑出鞘,剑光一闪,火把熄灭。
他几步跃上屋顶,夺回血瓶,借着微弱天光细细端详。血色深沉黏稠,毫无金光流转。
他从袖中取出那枚边缘烧焦的荷包,撕开内衬,抽出一张写着“别信我”三字的纸条。
两相对照,他冷冷开口:“这不是她的血。”
耶律弘捂着手,怒吼:“你怎么知道?”
“她咳出的血,遇空气会泛金光。”谢珩将瓶子收入袖中,“而这血久置已久,色泽已变。”
耶律弘面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