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排负责播种白菜,二排青菜,三排负责萝卜!”
苏白的声音清亮,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却清晰地传遍了整片新开垦的土地。
“所有种子,播种深度以食指第一指节为准。”
“不能深,也不能浅!”
她走到一个正拿着铁锹,准备笨拙刨坑的年轻战士面前,缓缓蹲下身。
战士瞬间屏住了呼吸。
苏白伸出自己那根纤细如玉的手指,在板结的盐碱地上轻轻一按。
一个深度堪称完美的播种小坑,应声出现。
“就这样。”
她抬起眸,那双清澈如深海的眼睛,平静地看着那个已经彻底愣住的年轻战士。
“深了,苗会被憋死在土里。”
“浅了,今晚一场海风,种子就全没了。”
那个战士的脸,“腾”地一下烧到了耳根。
他看着苏白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喉结滚动,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
“是……是!苏同志!”
周围的战士们见状,全都放下了手里的铁锹,纷纷学着她的样子,伸出自己的手指去比量深度。
那场面,一时有些说不出的滑稽。
但效率,却以肉眼可见的度飙升。
一旁的张连长,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里那点仅存的疑虑,彻底烟消云散。
这哪里是什么乡下来的娇小姐!
这分明就是个农业专家!
播种在一种奇妙的氛围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陆枭就那么抱着手臂,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站在不远处。
他的视线,如影随形。
从未离开过那个在田垄间穿梭的纤细身影分毫。
他看着她从容不迫地纠正战士们的错误。
看着她用最简单直白的话,讲出最关键的道理。
这个女人,她身上仿佛天生就带着一股让人无条件信服的强大力量。
陆枭脸上那道冷硬的疤痕下,嘴角勾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那是纯粹的,属于一个男人的骄傲。
周雅在旁边站了很久,脚都站麻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精心搭配,却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确良衬衫和崭新皮鞋。
再看看苏白身上那件朴素的旧衣服,以及她身上那种融入一切的从容。
周雅第一次,感到一种无所适从的窘迫。
她看着那些平时桀骜不驯的兵蛋子,此刻看向苏白的眼神。
那眼神里,已经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此刻毫不掩饰的、自内心的敬佩。
一种莫名的烦躁和……自卑,狠狠攫住了她的心脏。
周雅咬了咬牙,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给战士们送水的大水桶上。
她走了过去,舀起一大瓢水,迈着不太稳的步子,鬼使神差地,朝着苏白走去。
“那个……你……”
周雅把沉甸甸的水瓢递到苏白面前,声音依旧带着几分大小姐特有的僵硬。
“喝……喝口水吧。”
苏白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随即,接过了水瓢。
“谢谢。”
两个字,清清淡淡,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
周雅看着她仰头喝水时,那截在阳光下白得晃眼的优美脖颈,脸颊莫名地有些烫。
这个苏白……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就在这时,一个战士满脸愁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