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不是不喜欢金条。
但她之前在姜家体验过奢靡的生活,所以并不是嗜钱如命,但她倒也不嫌多。许知久看起来很喜欢,不如这根金条也给他。
她想着便重新上了马车,见对方已经在车上睡熟,这才没有打搅。
马车重新上路,四面只有车轴转动,磕碰石子的细碎声音。
一头长长的墨发拂在他的脸庞,散乱地垂落,素朴简单的簪子早已经固定不住这团墨色,现在松散地插在发丝之中。
冰冷明净的瞳眸被密密的睫毛覆盖,露出一张无害且俊秀的脸,像是被花花绿绿包装掩盖好的荆棘花束。
姜眠关注着他的状况,摇摇晃晃的路途不免担心老婆没坐稳摔下来。
她真该死啊。
之前居然是那样的态度。
她才这样想着,就见人因马车的摇晃往车中间倾倒,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地伸手把人抱住。
只是才把人抱怀里,还没有捂热,怀里的人就像刺猬一样的无端恼怒,挣扎起来,「无耻下流,松开我。」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外面的人听见,空气里也隐约传来几声花修的咳嗽。
姜眠倒是不避讳,把人抱回原位,又拍了拍他的衣袍,「好了,乾净了,继续睡吧。」
她的动作仔细温柔,没有太过亲近,但也超出了普通男女之间的接触,眉眼里流露出来都是乾净的关心。
许知久的眼皮跳了跳,一股怪诞的感觉涌上心头,无法压抑住这横冲直撞的感受,於是蹙眉脸更冷了。
「你很奇怪。」
他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紧扣住姜眠的视线,唇瓣只有一点润泽,羊脂玉的脸颊被帘子压出来少许红印。
扯出来一抹讽刺的笑,又想起来当初一股脑相信对方的蠢样子,指节用力地攥紧的袖子拉远距离,「你想起来的身世是什麽了吗?」
显然从姜眠方才提起身世开始,他的态度就变得格外奇怪。
「我记起来我以前是玉安人,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日子。」
「玉安?」许知久面容平静,漆黑的瞳孔终於压抑不住泄露恶意和戾气,「既如此,那你凭什麽说你不是她。」
如同早已经破损的美玉,通体死寂灰暗,脆弱固执,所以即便再次摔碎也无关紧要。
姜眠理解了下他的意思,将新得来的金条塞到他的手里,「事情繁杂,难以解释,不过你的判断我不会干涉,不信也没关系。」
以鬼怪之说解释终究不是长远之计,更别提万一那狗东西又将她挤出去,那受伤的可是她自己的老婆。
姜眠塞完金条就重新坐了回去。
许知久眼皮垂下。
他的试探始终没有结果。
对方就像是一团棉花,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一拳下去又温软地弹回来,甚至可能还会蹭过来帮忙揉揉打累的手。
少年眉眼低垂,宛如窗前一支伶仃白烛,默然的姿态似是将至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