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镇墓石像的斧头下跌跌撞撞地逃出来,半条命都快没了。浑身酸痛不说,连魂魄都感觉被吓掉了三分。
眼前的石室静悄悄的,空荡得过分。火把光晕摇曳,把阴影拉得又长又扭,像一条条想缠人的黑蛇。
我屏住呼吸四下打量,只见四壁光秃秃的,除了西面那一整幅壁画,几乎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壁画画得是“灵魂升天”的场景:几名古装士子,被仙鹤接引,脚踩祥云,缓缓升上天界。那神情肃穆庄严,怎么看都只是寻常的陪葬装饰。
地上倒是散着些青铜器皿:小鼎、小壶、小戈,造型粗犷,铜锈斑斑,看起来不值什么大钱。若是给那些盗墓贼瞧见,怕是连眼皮都懒得抬。
我喉咙里滚下一口气,却怎么都平复不了心慌。
之前才经历过“连连看”棋局,又被石像追着跑,只要我一停就开砍,偏偏那里面还塞着尸体——这种“人命机关”的见鬼玩意儿一桩接一桩,哪儿还有什么安全可言?
我心里直嘀咕:
“嘿,这墓里连青铜器都拿来糊弄人,壁画里该不会也藏着什么妖魔鬼怪吧?别等我凑过去一看,那画里的人影就伸手捞我过去……”
我抹了把冷汗,硬生生打起十二分精神,眼珠子差点瞪掉出来,一寸寸盯着壁画。
就在这时——
我看见那壁画里的一个“升天之人”,好像眼皮轻轻动了一下!
顿时浑身寒毛炸立,心口像被锤了一下,差点没当场叫出来!
我死死盯着那个人影,可再一看,还是原来的姿势,纹丝未动。
“……眼花了?还是我元神差点被吓出窍了?”
我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别再瞎想,可心里怎么也踏实不下来。
强撑了好一阵,困意却像潮水般涌上来。眼皮又重又沉,最后我靠在冰凉的石壁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弱的声响惊醒了我。
我一睁眼,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却看见眼前站着的,分明是莲儿的身影。
心底一震,我条件反射地跳了起来,匆忙扑了过去:“莲儿!你怎么才来?我差点就被墓里的东西给害了,你们其他人呢?”
莲儿却依旧冷冷地看着我,丝毫没有那种我想象中的担忧和急切,甚至带着几分不屑的意味,他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嘴角微微上扬,却转瞬即逝,几乎让我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你倒是挺兴奋的,怎么,差点被斧头劈了还这么高兴?”
“我……”我愣住了,反应不过来,“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都差点死在那石像下,怎么能高兴?”
莲儿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走到我身边,仔细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如刀般锐利,“看来你还没搞清楚状况。”他的语气有些冷淡,仿佛是在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我们分开之后,形势生了些变化,其他人……不见了。”
我心头一沉,心里更乱了:“不见了?怎么回事?你先说清楚啊!”
莲儿站得笔直,双手负在背后,略带冷漠的表情中却依稀透出一丝傲气。
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我,像是在观察我是否能理解他接下来的话。
“你昏过去之后,我们与那群灰衣贼子又陷入混乱。墓道里机关重重,他们多半已被困死。我同华商原是想寻你,却在半途遭遇岔道。我与华商失散,再追寻时,只见到你倒在此处。”
他说得平平淡淡,语调无波无澜。
我听得直冒汗:
“……啊?那华商呢?不会……不会真死了吧?”
莲儿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在意。
“生死未卜。”
我心里直犯嘀咕:总觉得哪儿不对劲。莲儿平日机敏如狐,又最护短,他不该说得这么轻巧。
可我现在又酸又痛,脑子像塞了棉花,顾不上细细分辨。
我只觉得劫后余生,能再见到一个熟面孔,简直是天大的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