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海外线索
凌晨三点的风裹着秋凉,从落地窗缝隙钻进来,在沈亦臻指尖绕了圈冷意。他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加密邮件,指节无意识地叩击桌面,红木纹路里还嵌着昨夜未擦净的咖啡渍——这已经是他守在书房的第三个通宵。
邮件附件里的pdf被加密锁层层包裹,每解开一道,屏幕光就亮得更刺眼些。当最后一行代码跳转为绿色,三张高清文物照片骤然撞进视野:青釉凤壶的壶嘴还沾着半粒未清理的土锈,鎏金铜佛的衣褶里藏着道极细的划痕,最让人心紧的是那方唐代绢画,右下角的火漆印残缺了一角,正是去年博物馆失窃案现场监控里拍到的关键特征。
“伦敦佳士得,下周五晚间专场。”沈亦臻喉结滚了滚,把邮件转给苏念时,指尖还带着点颤。海外人脉追查了整整两个月,从阿姆斯特丹的黑市线人到迪拜的私人收藏家,最后才在伦敦拍卖行的预展清单里揪出这三条线索。他按了按眉心,试图驱散倦意,却想起苏念昨天在实验室里说的话——“文物不会说谎,哪怕被磨掉半层釉,也能找到它原本的样子”。
手机震动时,苏念正对着显微镜调整焦距。修复台上的宋代瓷片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她刚用纳米级黏合剂补好一道裂痕,听见铃声手顿了顿,黏合剂在瓷片上拉出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银丝。
“看到邮件了?”沈亦臻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苏念把显微镜镜头移开,点开手机里的照片,手指在屏幕上反复摩挲那方绢画:“火漆印的残缺形态和失窃档案完全吻合,鎏金佛的底部应该还有个‘开元’款识,照片里没拍全——拍卖行只放了正面图?”
“对,预展资料卡得很严。”沈亦臻顿了顿,“我托人问过,这场拍卖会只对持邀请函的买家开放,普通观众进不去预展厅。”
实验室里的排气扇嗡嗡转着,苏念盯着瓷片上的银丝出神。她想起去年文物失窃那天,自己在修复室里加班,听见警报声冲出去时,只看见展厅玻璃上的裂痕和散落的碎灯渣。后来警方调取监控,画面里的窃贼裹着黑衣,却在转身时不小心蹭到了展柜,带落了绢画角落的火漆印——那道残缺她记了整整一年,就像刻在心里的记号。
“我有个办法。”苏念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点笃定,“佳士得每年都会找文物修复师做预展前的品相鉴定,尤其是高价值古董。我可以以修复师的身份申请参与,既能近距离看文物,还能接触到拍卖行的内部档案,说不定能找到走私链条的线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沈亦臻翻文件的声音:“我查过,这次负责鉴定的团队由伦敦大学学院的教授牵头,你之前在国际修复大会上表过关于唐代绢画保护的论文,他们应该会认可你的资质。”
苏念把手机夹在肩窝,伸手拿过桌上的文物修复手册,指尖停在“文物鉴定伦理”那一页:“但有个问题——如果确认文物是失窃的,我不能直接动手,得想办法留下证据,还不能打草惊蛇。拍卖行的安保很严,说不定还有走私团伙的人盯着。”
“我会安排人跟你一起去伦敦。”沈亦臻的声音沉了些,“表层身份是我的助理,负责对接拍卖行的事务,实际上是帮你留意周围的情况。另外,我已经让律师准备了法律文件,一旦确认文物归属,就能立刻向当地警方申请扣押。”
挂了电话,苏念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穿梭的车流。实验室的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修复台上那排整齐的工具上——镊子、放大镜、脱脂棉,还有那支用了三年的黏合剂注射器。她想起第一次接触文物修复时,老师说的话:“我们修复的不只是文物的裂痕,还有它们背后被遗忘的故事。”而这次,她要找的,是三个被偷走的故事,还有那些藏在黑暗里的黑手。
接下来的三天,苏念几乎住在了实验室和电脑前。白天,她整理自己过往的修复案例和论文,尤其是关于唐代文物的研究——从绢画的织造工艺到鎏金铜器的鎏金层分析,每一份资料都标注得详细清晰;晚上,她和沈亦臻的律师团队开会,熟悉英国关于文物走私的法律条款,还有拍卖行的内部流程。
“佳士得的鉴定流程分三步,第一步是外观检查,第二步是科技检测,第三步是档案比对。”律师在视频会议里调出流程图,“外观检查时,你可以用放大镜仔细观察文物的细节,比如青釉壶的釉色是否有后补的痕迹,鎏金佛的衣褶是否有磨损;科技检测环节会用到x射线荧光光谱仪,你可以借操作仪器的机会,记录文物的成分数据,和博物馆的失窃档案做对比;档案比对时,你能接触到拍卖行留存的文物来源记录,这是最关键的——如果来源记录模糊,或者和已知的走私渠道有关联,就能作为证据。”
苏念在笔记本上记着重点,突然想起个问题:“如果拍卖行的档案是伪造的呢?比如他们伪造了文物的传承记录。”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那就需要靠你的专业判断了。”律师笑了笑,“文物的年代是骗不了人的,哪怕传承记录是假的,文物本身的老化痕迹、制作工艺,都能证明它的真实年代和来源。比如那方唐代绢画,它的蚕丝纤维应该有一千多年的老化痕迹,染料也是唐代特有的矿物染料,这些都是伪造不了的。”
周五清晨,苏念背着装满工具的行李箱,站在都机场的国际出口。沈亦臻亲自来送她,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里面有你的鉴定邀请函、护照、还有一个微型录音笔和定位器。录音笔伪装成了钢笔的样子,定位器在手表里,遇到危险就按手表侧面的按钮,我的人会立刻赶到。”
苏念接过公文包,指尖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心里却踏实了些。她抬头看着沈亦臻,现他眼底有明显的红血丝——这几天他肯定也没睡好,一边要对接海外的人脉,一边要协调律师团队和安保人员。
“放心吧,我会小心的。”苏念笑了笑,“等我的好消息。”
沈亦臻点点头,看着她转身走进安检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他才拿出手机,拨通了海外安保团队的电话:“她已经进安检了,你们在伦敦机场接她,一定要确保她的安全。另外,拍卖行周围的监控已经布好了吗?”
“已经布好了,从拍卖行门口到预展厅,一共二十六个监控点,都能实时传输画面。”电话那头传来清晰的回答,“我们还安排了两个人伪装成游客,在拍卖行附近巡逻,一旦有异常情况,会立刻通报。”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降落在伦敦希斯罗机场。苏念推着行李车走出到达大厅,一眼就看到了举着“沈先生助理”牌子的男人——三十岁左右,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正是沈亦臻安排的安保人员,代号“墨色”。
“苏小姐,我是墨色。”男人走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箱,“车已经在外面等了,我们先去酒店放行李,然后去拍卖行熟悉一下环境。”
坐上车,苏念看着窗外掠过的伦敦街景——红色的双层巴士、哥特式的建筑、还有街边咖啡馆门口悠闲的行人。这座城市看起来平静而优雅,却藏着一场关于文物走私的暗战。
“拍卖行那边有什么动静吗?”苏念问。
“暂时没有异常。”墨色一边开车,一边调出手机里的监控画面,“预展厅已经布置好了,那三件文物放在单独的展柜里,有专门的安保人员看守。另外,我们查到,这次参与拍卖的买家中有一个叫‘陈先生’的人,他的背景很模糊,只知道他经常出现在海外的古董拍卖会上,而且每次拍卖的文物,都和一些不明来源的古董有关联——我们怀疑,他可能是走私团伙在海外的代理人。”
苏念皱了皱眉:“也就是说,这次拍卖会,走私团伙的人很可能也会在场?”
“有这个可能。”墨色点点头,“所以你在鉴定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目的。如果遇到可疑的人,不要主动接触,先告诉我,我们会处理。”
下午两点,苏念和墨色来到佳士得拍卖行。拍卖行位于伦敦的市中心,一栋白色的neocassica建筑,门口立着两根巨大的罗马柱,看起来庄重而气派。走进大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质香和纸张的味道,墙上挂着历代拍卖的珍品照片——从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到中国明清的瓷器,每一件都价值连城。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拍卖行的鉴定部主管,一位五十多岁的英国人,名叫托马斯。他穿着得体的西装,手里拿着一份鉴定人员名单,看到苏念时,眼睛亮了亮:“苏小姐,我看过你的论文,关于唐代绢画保护的研究非常精彩,尤其是你提出的‘低温修复法’,对保护绢画的蚕丝纤维很有帮助。”
苏念笑了笑,和他握了握手:“谢谢您的认可,托马斯先生。这次能参与贵行的鉴定工作,我也很荣幸。”
托马斯领着他们走进预展厅,大厅里已经摆放好了数十个展柜,每个展柜前都贴着文物的资料卡。苏念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角落里的三个展柜——青釉凤壶、鎏金铜佛、唐代绢画,正静静地躺在铺着深红色丝绒的展柜里,灯光打在上面,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三件文物是这次拍卖的重点拍品,来自一位私人收藏家的旧藏。”托马斯指着展柜,“苏小姐,你先看看外观,有什么现可以随时跟我说。”
苏念点点头,从包里拿出放大镜,走到青釉凤壶的展柜前。她屏住呼吸,仔细观察着壶身的釉色——青釉的颜色温润如玉,釉面上有细小的开片纹,这是唐代越窑青瓷的典型特征。但当她的放大镜移到壶嘴时,心里咯噔了一下:壶嘴的土锈看起来有些刻意,而且土锈的颜色比壶身其他部位的土锈要深一些,像是后来人工涂抹上去的,目的是掩盖什么。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不动声色地记下这个细节,又走到鎏金铜佛的展柜前。鎏金佛的造型是唐代常见的坐佛造型,双手结印,神态安详。苏念用放大镜观察佛的衣褶,现衣褶的边缘有细微的磨损痕迹,这很正常,毕竟是千年的文物。但当她看到佛的底部时,眼睛亮了——底部果然有个“开元”款识,而且款识的字体和博物馆失窃档案里记录的一模一样,连笔画的粗细都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