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风送走南宫珏后,便让开阳装了两盒点心,往棠棣苑方向疾行。
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嘎吱作响,许清风颇有些心焦。那些话连自己听了都觉刺耳难忍,心里堵得慌,更何况阿玖……
—棠棣苑—
在踏入院门的刹那,却并没有像许清风想的那样,没有一片狼藉,没有歇斯底里。苑内仍如平常一样静,不过是一种很平淡的静谧。
暖玉正端着药碗走出来,药碗中的药喝得干干净净。
“贵卿!奴才参见贵卿。”暖玉见到气喘吁吁、满身雪粒子的许清风,连忙跪在地上行礼。
“你们小主怎么样?都还好吧?”许清风也顾不得叫人起来,就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暖玉自是听说了昨夜宫宴上的事,那些难听的话传到棠棣苑的也不少,不过自家小主并没有什么异样,“回贵卿,小主刚喝了药,现在素弦正在给小主抹药油,至于旁的,小主精神尚可,除去手似乎还是痛之外,并无不适。”
许清风终于松了口气,又怕是手下人敷衍自己的话,还是风风火火地进了阿玖的寝宫。
阿玖今日穿了一身天水碧的袄子,髻整整齐齐,虽因双眼被素纱蒙住,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是的确没什么异样。
“是许贵卿来了?”阿玖听到动静,微微侧问道,同时下意识地想将手收回,却又因无力而作罢,只是示意素弦停下动作,“贵卿快坐吧,臣侍现下有些不便,行不了大礼,贵卿莫怪。”
“不妨事,不妨事,和我还拘礼做什么啊。”
许清风沉默着,原本蹙紧的眉头终于松了些许,心里还是直打鼓。
两人都没有先开口,昔年在潜邸里的时候,他们还会为谁先尝怜舟沅宁第一次做的酥饼吵得不可开交。还没过去多久,竟相对无言,仿佛隔了万水千山。
“贵卿此次到宫外,定见到了很多风景吧?”阿玖的声音清凌凌的,微微侧,仿佛在听窗外枯枝晃动的响声。
“也没什么有趣的,还是宫里好。”许清风接完这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本想劝他不要在意那些流言蜚语,本想劝他振作些……可如今,只剩下沉默。
阳光透了进来,映照出阿玖棱角分明的脸。
“殿下大抵是来劝臣侍不要困于流言的吧?”阿玖的声音还是不大,但是却坚毅了几分,“其实臣侍并不在意那些话,真的,我这样的出身,能得陛下垂青,本就是福分,难听的话早不知听了多少,可我心甘情愿。”
“阿玖……”许清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况且,他们说的也没有错。”阿玖的头垂得更低了些,声音轻得像要消散在空气里,“臣侍……的确已经是个废人了……”
许清风喉头哽了哽,竟说不出一句劝慰的话。
日光透过窗棂斜斜切进来,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正落在阿玖交叠在膝头的手上。白皙的皮肤和手指的长度依稀还可以分辨出那曾是一双很美的手,只是交错着盘旋在手上的疤痕和变形的指节看起来仍是触目惊心。
“贵卿来此,除去那些流言蜚语,是不是还因听说我情绪低迷,不听太医的话?”
“嗯……”阿玖的声音分明很轻,却让许清风听得莫名难受,“我知道要重新抓住东西很难,但是只要勤加练习,会有起色的!”
阿玖不接话,自嘲似的扬了扬嘴角,示意素弦从角落里拿出一个红木制成的盒子,里面陈列着大小不一的木球,个个都被打磨得平整圆润,是太医特意送来给他练习握力的。
“若真如殿下所说,臣侍倒是不惧练习之苦,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