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殿
阿玖好不容易才沉沉睡去,怜舟沅宁略松了口气,便回宫将近日呈上来的折子都处理了一遍。
如此,便得了片刻闲暇,能够短暂缓口气。
她忽地想起登基后许久未曾整理过父君留下的旧物。那些箱笼自她登基后便从潜邸移至宫中,一直存放在昭宁殿后的暖阁内,由专人看管,她却鲜少有时间触碰。
挥退宫人,怜舟沅宁独自踏入略显沉寂的暖阁。
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樟木与尘封的气息。她打开一个已经落了灰尘的紫檀木箱,里面整齐叠放着他生前穿过的常服、用过的笔墨,还有几卷早已泛黄的书画。
指尖拂过那些柔软的布料,依稀还能想象出父君温润的眉眼。
她一件件轻拿轻放,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怀念与酸楚。
父君病得突然,去的也突然,没能亲眼看着她一日日长大,登上这九五之尊的宝座。
就在她拿起一件月白色、绣着青竹暗纹的旧袍时,一个扁平的、用同色丝线绣着并蒂莲的香囊从折叠的衣物中滑落。
这香囊针脚细密,配色清雅,却已显旧色,显然被珍藏多年。
怜舟沅宁依稀记得,父君生前似乎很喜爱这个香囊,时常佩戴。
她俯身拾起,却现香囊早已失了香气,触手只余一片干瘪。她本欲将其放回原处,指尖却无意间按压到香囊内侧一处略微硬挺的异样。
心念微动,怜舟沅宁仔细摩挲,现香囊内衬似乎有夹层。干脆取来小剪,极其小心地挑开一道几不可察的缝合线,指尖探入,果然触到了一片薄薄的、带着岁月脆意的纸张。
她的心跳莫名快了少许。
父君为何会将字条藏匿于此。
将纸张轻轻抽出展开,那是一张普通的薛涛笺,上面是略显潦草但依旧能看出功底的女子笔迹。
令人扼腕的是大部分字迹都已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渍反复浸润过,墨色晕染开来,只剩下一些零星的、难以连贯的词语依稀可辨:
“……弄溪……知君心……无奈……宫深似海……”“……兰香……此心……明月可鉴……”“……盼……殊途……珍重……”
落款处的名字和日期已经糊成一团墨晕,无法辨认。
“慕容兰香……”怜舟沅宁盯着那依稀可辨的“兰香”二字,眸色骤然转冷。
这封信,是慕容兰香写给父君的!
父君为何要将这封信如此隐秘地藏在贴身的香囊夹层里?
慕容兰香又缘何会认识她的父君?
父君齐弄溪出身清流文官之家,性情温和,深居简出,而慕容兰香是野心勃勃的世家家主,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实在透着极大的不寻常。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怜舟沅宁的脑海——父君当年病得突然,太医诊断是忧思过度、郁结于心所致,但症状来得凶猛,不过月余便药石罔效……这其中,会不会有慕容兰香的手笔?
是因爱生恨?还是因为父君入宫,阻了她慕容兰香的路?
她必须查清此事!
而最好的突破口,就是慕容兰香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