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墨徊似乎被刚才的动静惊醒,或者说他从未真正沉睡。
他艰难地半睁开眼,红色的眼眸里一片混沌,充满了高烧带来的痛苦和强烈的……抗拒。
他讨厌这种身体失控、意识模糊的感觉,这让他感觉自己像砧板上的鱼。
“药……”瓦尔特扶起他,将药片递到他嘴边。
墨徊看了一眼那药,又看了看瓦尔特,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示弱是谈判的筹码,但过度的失控就是灾难。
他认出了这是星期日送来的药,也瞬间明白了其中那点“助眠”的潜台词——无非是想让他安分睡觉,别在关键时刻添乱或者窥探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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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顺从地就着水吞了下去。
娜塔莎那里的强效镇静剂我都扛过来了,你这点剂量……真的不够看。
好心人啊星期日。
心太好了会吃亏的。
他确实需要退烧,也需要借此麻痹一下星期日可能存在的监视。
药物的镇静效果很快袭来,如同温暖的潮水,试图将他拖入更深的黑暗。
墨徊没有完全抵抗,而是顺势而为,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意识,让自己看起来像是陷入了药物导致的沉睡,实则保持着一丝清明的核心,如同潜藏在冰面下的暗流。
瓦尔特点点头,替他掖好被角,继续守在旁边。
然而,无论是星期日还是瓦尔特,都并未完全洞悉墨徊高烧的真正根源。
躺在床上的墨徊,意识深处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战争。
他的高烧,并非简单的适应不良或疲劳过度,更像是一台负荷运转的处理器散出的高温!
根源在于——匹诺康尼那颗被“同谐”掩盖、实则处于半失控状态的星核。
这颗星核如同一个狂暴的心脏,不断泵出庞大而混乱的忆质洪流,冲刷着整个匹诺康尼梦境。
而墨徊,身为“记忆”的令使,他的本质就像一块对忆质极度敏感的级海绵,或者说一个高度精密的忆质接收和处理中枢。
无时无刻,海量的、带着星核躁动能量的忆质都在疯狂冲击着他的感知和记忆屏障!
他不得不调动全部的精神力量,一刻不停地抵抗、过滤、梳理这些外来的、充满干扰的忆质流,防止它们污染自己本就复杂混乱的记忆库,防止它们引动那些被深埋的黑暗过去。
这就好比一台高性能电脑,被迫持续运行最高难度的防火墙和杀毒软件,同时还要处理自身庞大的数据,cpu(大脑)长时间处于oo满载状态,自然会散出惊人的热量(高烧)!
这颗失控的星核,才是让他“大脑过热”的真正元凶!
他无时无刻不在与整个匹诺康尼梦境的底层躁动进行着对抗,这种对抗消耗巨大,且无人知晓。
药物的镇静效果如同给这台过热的电脑施加了一层降温凝胶,稍微缓解了表面的灼热,让他得以暂时从那种极度痛苦的对抗中偷得一丝喘息,能够将更多的精力用于内在的调整和……等待。
等待姬子她们解析银狼的代码。
等待梦境中可能生的变数。
等待他布下的棋子,一一就位。
窗外,匹诺康尼的金色美梦依旧喧嚣繁华,仿佛永恒不变。
而房间内,高烧的青年紧闭双眼,仿佛沉沉睡去,只有那无意识微微蜷缩的手指和搭在床沿、偶尔轻微抽搐一下的尾巴尖,透露着其意识深处那场从未停歇的、对抗整个梦境沉没趋势的无声战争。
真正的风暴,正在现实的平静和梦境的暗流下,加酝酿。
¥
房间内只剩下墨徊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瓦尔特坐在床边的扶手椅里,背脊挺直,一如他惯常的严谨姿态。
镜片后的目光却不再聚焦于手中的书籍或任何实体,而是穿透了空气,落在床上那具被高烧折磨得微微蜷缩的年轻躯体上。
墨徊睡着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药物和极度的疲惫终于暂时压倒了他那似乎永不枯竭的、时而欢脱时而诡异的精力。
潮红的脸色在床头灯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有些脆弱,平日里那双灵动狡黠、时而闪烁着非人洞察力的红色眼眸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那条总是泄露主人情绪的尾巴,此刻也软软地搭在床沿,尾尖的黑色三角形无力地垂着,偶尔因不适而轻微抽搐一下。
安静下来的墨徊,看起来几乎像个无害的、甚至有些惹人怜惜的普通青年。
但瓦尔特深知,这具看似单薄的躯壳里,承载着何等复杂、沉重甚至可怖的秘密与力量。
他知道墨徊有自己的打算。
从贝洛伯格那场惊艳又诡谲的傩舞开始,到记忆世界里亲眼见证的黑白红三珠所揭露的惨烈过去,再到他对星神、对各方势力那看似荒诞不经却又精准得可怕的隐喻。
又或者更早他就有了预感。
瓦尔特清楚地意识到,这位看似融入列车组的“岁”青年,绝不仅仅是阿哈心血来潮的玩具或一个单纯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