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皮妖明明…”
许靖安握紧了拳头,呢喃了一句。
“哎?这不是昨天那几个修士一伙的吗?”
昨日那小斯偶然间瞥见许靖安,指着他叫嚷起来。
“什么修士,怕不是个江湖骗子吧!”
几名清倌人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讥讽道。
“喂,小子,你们昨晚不是降妖除魔了吗?”
一名看似年纪稍大的清倌人,拍了拍许靖安的肩膀,眨了眨眼问道。
“那杀害清倌人的画皮妖确实被我们诛杀了呀,怎么会…”
许靖安欲言又止,目光不经意扫过二楼一闪而过的一抹清影。
许靖安冲出人群,身后讥讽声如潮水般涌来。
“呵,什么修士,连个妖都除不干净!”
“怕不是和那画皮妖一伙的,骗了银子就跑!”
“看他那寒酸样,连把像样的剑都没有……”
他充耳不闻,目光死死锁住二楼那抹掠过的清影,紫纱裙摆,霜纹微闪,是云裳!
荷塘边,月色如血。
许靖安追至残破凉亭,脚步猛地一顿。
云裳背对着他,跪坐在荷塘边缘,手中银针穿梭,正细细缝合着一张人皮。
月光下,那皮肉莹润如生,眉目宛然,正是昨日悬梁的素心!
“小道友,你的伙伴走了吧?”
云裳头也不抬,声音轻柔得诡异,“我在给妹妹缝一张新皮……你们昨天把她弄得不美了,她会不高兴的。”
许靖安喉头紧,寒螭剑胚在腰间嗡鸣。
“云姑娘……”他强压惊骇,“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当然知道。”
云裳轻笑,指尖抚过人皮眉心渗出的冰晶。
“百年前雷劫之下,她碎丹救我,我魂魄两分,一半轮回成了这清倌人云裳,一半附在妹妹骸骨上成了画皮妖。”
她抬眸,瞳孔已染上墨黑。
“昨夜她自毁妖身,将残魂渡给我……现在,该我救她了。”
识海中,燕狂徒猛然惊醒:“小木桶,小心,她是五级妖物!”
许靖安的剑尖微微颤抖,寒螭剑胚的冷光映在云裳的脸上。
“我这个傻妹妹,她总是这样…昨晚她明明可以跑的…”
那张本该温婉的面容,此刻却浮动着妖异的霜纹,瞳孔漆黑如墨,嘴角噙着一抹不属于她的笑。
“云姑娘…”他声音沙哑,“你妹妹已死,何必再害他人?”
“死?”
云裳轻笑,指尖轻轻抚过素心的人皮,“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她缓缓起身,月光下,她的影子竟扭曲成两道,一道纤细如常,另一道却如蛇般蜿蜒,缠绕在荷塘水面上。
“小道友,你以为画皮妖是什么?”
她歪着头,声音忽远忽近,“是剥人皮的恶鬼?还是……”
她忽然抬手,指尖轻轻点在自己心口,“…只是不甘心消散的魂魄?”
许靖安握剑的手愈用力,却迟迟未动。
他本该斩妖除魔。
可眼前的“妖”,分明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他本该毫不犹豫。
可她的眼泪,正无声滑落,滴在素心的人皮上,晕开一片暗红。
“你知道吗?”云裳轻声说,“百年前那场雷劫,妹妹本可以独自逃走……可她回头拉了我一把。”
许靖安呼吸一滞。
识海中,燕狂徒叹息一声:“妖物执念深重,但……执念何尝不是另一种‘人性’?”
许靖安闭了闭眼,终于缓缓收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