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玉阁的窗棂后,血玲珑捏着一枚精致的点心,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
看着许靖安一次次徒劳地撞击青石,像个可笑的蝼蚁在泥泞里挣扎。
她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一缕几乎看不见的灰绿色气息悄然融入晨风,飘向那片空地。
这点“小礼物”,会让他的伤口恢复得更慢些,痛得更久些。
许靖安对这一切毫无所觉。
他的世界只剩下痛。
无尽的痛,和那三式循环往复的笨拙拳架。
意识在剧痛的潮汐中浮沉,唯有燕狂徒那阴冷的厉喝如同定海神针,一次次将他从崩溃边缘拉回:“废物!筋骨未鸣,气血未沸,这点伤就叫唤?引劫力入拳!把那石头当仇人的狗头给老子撞碎!”
第一千次合身撞上那块血迹斑斑的青石时,许靖安终于力竭倒地,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剧烈喘息。
全身无处不痛,仿佛被彻底拆散。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疲惫与痛楚深处,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嗡”鸣,从肩胛骨深处传来。
紧接着,是双臂的骨骼,是腰背的筋膜……
像是沉睡的弓弦被第一次艰难地拉开,出生涩却坚韧的回应!
与此同时,丹田深处那片被锁灵印死死按住的狂暴劫海,第一次,随着那筋骨的低鸣,主动掀起了一丝微澜!
不再是被动承受淬炼,而是与这笨拙拳架引动的气血筋骨之力,产生了奇异的共鸣!
锁灵印依旧如山,境界表象依旧卑微。
但许靖安躺在泥泞中,染血的嘴角却缓缓扯开一个无声的笑容。
他摊开血肉模糊的手掌,轻轻握紧。
指骨间,那细微的“嗡”鸣,与体内劫海那丝微澜的应和,是比指尖那缕微弱灵力更真实的力量。
千拳筑基,劫海初鸣。
这微不足道的三式,终于为他打开了承载深渊之力的第一道门缝。
“哼!”
识海中燕狂徒的冷哼依旧疲惫,却少了三分刻薄,“勉强听了个响。这点本钱……去送死还是挨揍,就看你那点破烂运气!”
许靖安没应声,默默清理身上昨夜染血的绷带,冷水浇在绽开的皮肉上,刺骨的寒意逼入骨髓。
晨光似乎驱不散竹影居的凝重。
他刚寻出干净的布条准备重新捆扎,一阵异样的喧闹声便透过厚重的竹林传来。
起初是细微的嗡嗡人语,似远方的蜂鸣,接着声音便层层叠叠地滚过来,夹杂着兴奋的呼喊、急促的脚步声、器物的碰撞声,还有隐约可辨的…笑声?
那笑声在浸满湿冷汗气和陈旧血腥的竹影居外炸开,显得突兀又刺耳。
许靖安包扎的动作顿住了,侧耳细听。
这绝不是府中日常的动静,这嘈杂里透着一股按捺不住的热切。
他皱了皱眉,推开练功场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循声望去。
视线所及,是内院通往外府的长廊,此刻竟是人头攒动。
仆役们脚步匆匆,脸上带着少见的忙碌与激动。
许靖安循声踏出竹影居时,沉舟府正门已车马如龙。
八匹雪鬃灵驹拉着鎏金车驾,沉舟负手立于阶前。
长子沉浪正殷勤搀扶苏清雪登车。
她腰腹靛蓝毒痕在晨光下如活蛇扭动,每走一步都渗出细密血珠。
次子沉涛抱剑冷眼旁观。
血玲珑则斜倚车辕把玩半块阴魂令,见许靖安现身,嗓音陡然拔高:“哟,许师兄也想去玄一宗碰运气?可惜选拔需炼气五层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