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软枕。随即,兰徵响起的声音近乎破碎。
“你走丶走丶出去!昨天……怎麽会丶这样……不要看丶我,呜……我丶我不是故意那样……”
此刻看起来无比单薄脆弱的身影已经把自己裹起来,小嘴微微张合吐字,却有些含糊,唯一露出的脸上两只眼睛又在不停流泪,却和昨晚不同,看上去十分伤心难过。
刚还在想怎麽引导人想起来的谢妄见状,心下却是松了一口气,没忘就好。
他将软枕顺手放到一边去,缓慢靠近那一团人影,伸手指尖蹭过湿润的脸颊,那身子一颤,却是没躲,被轻轻抹掉了眼角的泪珠。
“师尊,你别怕丶也别恼。”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每个字都说得清晰而认真,“昨夜,弟子没有……没有做到最後。”
他感觉到师尊的颤抖似乎停顿了一瞬。
于是继续这段心中已经演练过数遍的话,“昨夜你醉了酒,又有些发热,看起来很难受,弟子实在不忍看你那般痛苦,所以用自己的办法帮您纾解了,可能……略有冒犯……”
他语速加快掠过,进入下一句,“但真正的……弟子还是未曾僭越。”
说得极为冠冕堂皇,简直快把自己说成圣人了,谢妄撑着厚脸皮,说自己如何不忍如何不易,面不改色。
这番情真意切为人着想的话,还真把兰徵带偏了,止住泪後,虽然他隐隐有点不理解昨夜都已经这样那样,身上也都是这般那般,难道还不算真正的什麽吗?
于是他看人一眼,又低头瞅瞅自己的狼藉,问出来时还带点哭腔难以平稳,所以显得委屈巴巴,“都丶都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谢妄瞟了一眼,那身子便又被生气地裹严实了,略微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稍稍反思了一瞬可能确实有点过。
他觉得有点难以描述,但一手食指一手拳头给人示范了一下,欲说还休,“就是真正地……更进一步。”
兰徵只是看了一眼,顿时刚刚还白着的整张脸都羞红了,伸出一只手抓住旁边的枕头又要砸他,谢妄扑过去赶忙按住,好声好气。
“师尊……昨夜弟子也非常辛苦……”
忍得辛苦。
“不知想起来没有,我也是按你的要求来……”
一小部分吧。大多随心意把人翻来覆去的。
“你现在就要把我赶走,再不见我麽?难道昨夜种种都不作数麽?可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莫非,我在你心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泄。欲工具麽?”
谢妄垂下眸,露出无辜神情,仔细看似乎还有些落寞哀怜。
声音也缓缓如絮语,不像平日那番讲话,只是有些温热气息拂过兰徵耳畔,激得他眼睫一颤,偏了偏头,即刻否认,“才没有!我才不会……把你当丶当工具……”
听到想听的,谢妄勾起嘴角,他就知道兰徵单纯又善良,怎麽可能冰冷待人,无论他怎麽过分,只要好声好气说上几个的理由,即便再没道理没逻辑,也终究还是会心软下来。
他没做到最後一步,是不确定兰徵底线会不会是这个,虽说总有种预感即便他真的就这麽干了,只要费些时间,兰徵也还是会原谅他。
只是他自己都觉得那样太趁人之危,混账得过分,尤其还是对兰徵,他更是舍不得如此随意。
殊不知,那边缩在角落里头的人自个儿也在想东西,先是想起昨夜谢妄好像确实忍得辛苦,又好像确实都是自己在……勾引。
一想起昨夜自己种种越界行为,他就脸燥得不行。
都想刨个大坑跳进去把自己埋起来,或者去寒渊思过把自己冻成冰雕,或者从云笈宗最高峰清止峰上跳下去让自己摊成肉饼,总之有些不想再见人了。
自己真是太没有师德了,小谢跟了自己简直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小谢才多少岁。自己那般……引诱,即便再不喜,但看在这难以自控的人又是师尊,又曾有恩于他,便会觉得不好拂了自己的面吧,才会像昨夜那般与他……共沉沦。
却又不沉到底。昨夜压在身上的人都被刺激成那样了,额间青筋暴起,一直冒汗,手都把自己大腿掐出血了,也只是对兰徵又啃又咬,帮着他纾解,确像刚刚说的那样,本可以更进一步,却死活不肯,再难受也生生忍着。
察觉到黑眸落回自己面上,似乎在安静观察,兰徵垂眸避开那灼灼视线。
果然,还是不喜吧。
就算小时候多依赖,多仰慕,但毕竟这种事不一样,果然还是不喜和他这个师尊做的。
所以是不喜他……才不继续……不知为何,明明这样说明小谢还能纠正,只要自己别再这般控制不住,最好以後连那与小谢长得一模一样的魄也不要再取出,把自己所有小心思都收进玄灰珠子里,封起来,再不取出。
情潮期再痛苦,以他现在的修为也很难死掉,总能熬过去的。
以後再好好教导,保持距离,进退有度,告诉小谢什麽是对的,什麽是错的,比如他们昨夜那样就是错的,这样……这样也许事情会好起来,不,或许只能说是回到正轨。
但不知为何,仅仅想到这一切的前提是小谢不喜他,没有那种爱恋的喜欢,兰徵两只手就不禁越发揪紧锦被的角。
他知道这很正常,这太正常了,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告诉兰徵,师徒之间,可以敬仰丶欣赏丶爱戴……就是不该有那种喜欢,但不知为何,心里难受得紧,就像无数仙锁将那团软肉捆缚,绞紧,勒得他胸口发闷发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