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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第1页）

第31章

甜蜜的馀温尚未散尽，现实的触角便再次悄然探入。林菲的电话在一个午後打了过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王恕行，有个机会。”她开门见山，“下个月，北京那边有个挺重要的原创音乐比赛，算是国内地下音乐圈一个很有分量的敲门砖。我看了赛制和评委，觉得你的风格很有机会。怎麽样，有没有兴趣去碰碰？”

北京。原创音乐比赛。敲门砖。

这几个词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王恕行心里激起了涟漪。他握着手机，下意识地看向坐在窗边看书的解逐臣。阳光勾勒着对方沉静的侧影，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我……考虑一下。”王恕行没有立刻答应。若是以前，这种机会他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抓住，哪怕只是去撞个头破血流。但现在，他心里有了牵挂，脚下仿佛生了根。

挂了电话，他走到解逐臣身边，在地板上坐下，脑袋靠在他膝盖上，像只寻求安抚的大型动物。

“林菲的电话？”解逐臣放下书，手指自然地梳理着他硬撅撅的短发。

“嗯。”王恕行闷闷地应了一声，“说北京有个比赛，问我去不去。”

解逐臣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又恢复如常。“想去吗？”

“不知道。”王恕行翻了个身，仰面躺着，看着解逐臣低垂的眼眸，“北京……太远了。”

他嘟囔着，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解逐臣看着他眼底的挣扎和隐约的向往，沉默了片刻。他了解王恕行，这块荆山玉，需要更广阔的天地去打磨，才能绽放出真正的光华。周口是他的根，但不能成为困住他的茧。

“星盘上看，”解逐臣缓缓开口，声音平和，“你接下来一段时间，迁移宫动，利远行，北方有贵人相助的迹象。”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王恕行的眉骨，“这是个机会。你应该去。”

王恕行抓住他的手腕，眉头紧锁：“那你呢？”

“我在这里。”解逐臣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他反手握住王恕行的手，指尖在他粗糙的掌心轻轻划动，像在勾勒什麽图案，“你的根在这里，我帮你看着。无论你走多远，飞多高，这里总有你的归处，和……等你的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最坚定的磐石，瞬间抚平了王恕行心中所有的不安和彷徨。

王恕行看着他，看着那双平静眼眸里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心里那点犹豫瞬间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冲散。是啊，他怕什麽？他有根了，有牵挂了，也有了一个无论他何时回头，都在原地等他的人。这反而让他有了更足的底气，去闯，去拼。

“操！”他骂了一句，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眼神里重新燃起那种混不吝的光，“去！干嘛不去！老子就去北京嚎两嗓子，让他们也听听咱河南的雷暴声！”

他凑过去，重重地在解逐臣唇上亲了一口，带着豁出去的狠劲和兴奋：“你等着！老子拿个名次回来给你看！”

解逐臣被他亲得往後仰了仰，稳住身形後，看着王恕行瞬间充满电的样子，眼底漾开一丝清浅的笑意。“好，我等着。”

决定一旦做出，接下来的日子便充满了紧张的筹备。王恕行几乎住在了了解逐臣这里，没日没夜地排练丶修改编曲。他把解逐臣给的黄河水声采样丶自己录制的市井声音更加精巧地融入作品中，试图在保持那份原始“Raw”力量的同时，增加更丰富的层次感。

解逐臣的书房彻底变成了临时排练室。他对此毫无怨言，甚至会在王恕行排练到深夜时，默默煮一壶安神的茶，或者下楼买宵夜。有时，他也会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在王恕行征询意见时，给出一些关于情绪起伏或意象衔接的丶带着他独特视角的建议，往往能一针见血。

身体的亲密在共同的目标下，也增添了新的意味。疲惫时的拥抱，瓶颈期一个无声的丶带着鼓励的吻，深夜并肩讨论时靠在一起的肩膀，都成了支撑王恕行前进的力量。

出发前三天，王恕行拉着解逐臣去了沙河堤。冬日的河水显得更加沉静，对岸的工地似乎也暂时停下了喧嚣。

王恕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塞到解逐臣手里，表情有点别扭：“喏，给你的。”

解逐臣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小小的丶形状不规则的深褐色石头，被打磨得光滑温润，用一根简单的黑绳串着。石头表面带着天然的丶如同星云般的纹路。

“这是……”

“河边捡的，”王恕行挠挠头，眼神飘忽，“我看着像……像你那星盘上的玩意儿，就找人磨了磨。你戴着，就当……就当老子在你身边盯着你，按时吃饭，别又病了。”

他语气凶巴巴的，耳根却红了。

解逐臣拿起那块石头，触手温润，仿佛还带着王恕行的体温。他认得这种石头，是颍河滩上特有的顽石，历经千万年冲刷而成，其貌不扬，内里却蕴含着岁月的力量。王恕行将它打磨出来，赋予了它新的意义。

他没有说谢谢，只是将石头握在掌心，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心意。然後，他擡起手，将项链戴在了自己脖子上。深褐色的石头贴着他白皙的皮肤，形成一种奇异的和谐。

“我会戴着。”他看着王恕行，眼神温柔而郑重，“等你回来。”

王恕行看着那石头落在他清瘦的锁骨间，心里像是被什麽东西填满了。他伸出手，将解逐臣紧紧搂进怀里，在呼啸的河风中，低头吻住他。

这个吻带着离别的涩意，更多的却是承诺和期待。

几天後，王恕行背着行囊，踏上了北上的列车。月台上，解逐臣穿着那件月白色的长外套，围着他硬塞过来的灰色围巾，静静地看着他。

火车啓动的汽笛长鸣。王恕行透过车窗，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在站台上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一个模糊的点，融入了周口熟悉的背景里。

他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丶解逐臣偷偷塞给他的一个同样材质的小石头吊坠，深吸一口气，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丶陌生的北方原野。

北京，我来了。

周口，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