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竞继续给他捏背,动作没有分毫冒犯,却让叶满皮肤发烫。
“再重一点也没关系。”叶满说。
韩竞用指头按压刚刚拎过的地方,温热的触觉让那种疼痛变得柔和享受。
“什麽时候开始喜欢疼的?”韩竞低低开口。
叶满怔了怔。
他其实也不确定。
如果追溯到更早,那或许是因为,疼痛会让叶满更踏实。
因为他不用不确定地恐惧爸爸下一秒会不会打他,恐惧老师下节课会打他,他已经在痛了。
疼痛可以和他犯的错相互抵消,疼痛可以赎罪,痛的时候是踏实的,因为他知道,疼痛过後可以换取一点时间的安稳。
“我……”已经27岁的叶满,彩云之南的某个客栈里,他轻轻张口:“从小。”
韩竞已经捏到了他的上边的背,衣服卡着,碰不到了。
“我平时不会这样……”察觉到韩竞的沉默,叶满怕他觉得自己很奇怪,小声解释:“我自己没办法捏自己的背的。”
那就肯定是用别的法子虐待自己。
“如果捏背这点疼痛可以让你好过一点,那就是痛感在保护你,那不是坏事。”韩竞低低说:“以後我给你捏背,别做别的了。”
叶满的鼻腔有些泛酸,慢慢闭上眼睛。
他忽然发现,自己心里的烦淡了很多,比以往缓解得更快,也更加柔和,他又可以重新与这个世界建立连接了。
韩竞的手隔着衣裳捏上了他的肩,缓慢地揉了两下,力道不怎麽重,但让人很放松。
药物很快生效,韩竞还按着,叶满就沉沉睡了过去。
那夜叶满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中他坐在深夜的网吧里,烟味儿和馊味儿充斥鼻腔,电脑主机的嗡嗡声很大,像是有实质的电流,麻痹着人们的精神。
身旁是中学时的室友,他们正打着游戏,叶满是第一次来网吧,他不会玩游戏,也不会找人通宵聊天。
这漫长的一夜里,他无事可做,于是选择了看视频。
那短短十几集的搞笑视频,被他翻来覆去看,就那麽看了整整一夜。
出网吧时,室友们聊起了以後想考去哪个城市,他说……
过了很多年,他还记得自己那时想去的地方——徐州。
梦境纷乱,他转瞬就长大了,站在丽江的街头。
那是比徐州更远的地方。
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背着琴与他擦肩而过。
转身他又听到韩竞的声音说:“晚安。”
第二天叶满醒得很晚,他睡了很长很饱的一觉,醒後感觉很好,精力充沛。
韩竞没在房间,韩奇奇正在床边守着他,歪着头,很可爱。
叶满趴在床边,和它瞪着眼睛对视。
他发现韩奇奇的耳朵竖起来很漂亮,很大,白色长毛,有点卷曲,头顶也慢慢被细绒毛覆盖。
它的皮肤病正在好转,或许以後会是一只很漂亮的狗狗。
“看在你这麽可爱的份上,我决定今天请你吃肉。”叶满语气也很可爱,和小动物说话,他不用在意人类目光,他用那种柔软稚气的声音说:“你想吃什麽?”
韩奇奇又歪头,好奇地看他。
“我猜你想吃昨天那个牛肉。”叶满说。
韩奇奇没什麽反应。
叶满弯起眼睛,又说:“你也想吃蘑菇炒肉片!”
韩奇奇的鼻尖被一根指头轻轻抵住,傻傻地聚光看。
叶满欺负小狗:“你是一只小狗,不可以吃蘑菇,否则就会变成一只西伯利亚红嘴鸥。”
韩奇奇一口含住他的指头,乱七八糟地舔得湿答答。
叶满皱起眉头,郑重警告:“抗议无效,西伯利亚红嘴鸥长了翅膀,你没有翅膀,不能迁徙。”
“我们都是没有翅膀的小狗。”叶满胡言乱语。
韩奇奇尾巴摇得欢快,在地上跳来跳去。
“好吧,”叶满被可爱击倒:“我可以给你试毒。”
他捧心仰倒,假装被韩奇奇开枪击中,头倒在床边,倒立视角看韩奇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