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竞点点头。
“进去的时候看停车场的监控坏了,以为快点出来没事,”韩竞说:“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叶满立刻说:“我报警。”
韩竞:“不用。”
叶满努力想办法,试图减少一点韩竞的不开心:“那丶那我叫拖车。”
韩竞看向他。
就那麽短短的几秒钟里头,那双充满戾气冰封的眼一点点化了。
在叶满认真的注视里,韩竞轻轻扬起唇,说:“不用,咱俩补,到了城里再换胎。”
叶满弯弯眼睛,乖乖说:“好。”
有时候叶满觉得,其实在路上走有点像九九八十一难,遇见困难,解决掉,然後平平安安继续上路。
如果人生的困难也是这样清晰就好了。
俩人支起灯,开始卸轮胎,这是叶满第二次弄,已经挺熟悉了。
服务站里走出个人,是刚刚吃饭那个大车司机,抽着烟往自个儿车走。
他们的车离这儿五十几步,瞧见他们特意绕过来,抻头看:“自己补啊?用帮把手不?”
韩竞搭话:“小事儿。”
那司机四五十岁,背有点佝偻,那麽一个侧身的时候,叶满仿佛听见轻微的一声骨头“咔”的声响。
这人的腰肯定不好。
“你这不像爆胎啊,”司机像是不着急走:“让人划的吧?”
叶满用手背蹭蹭脸上的汗,看向韩竞的侧脸。
韩竞冷嗤:“常见的手段。”
“常见?”叶满轻轻插话。
那司机看他一眼,笑着说:“把车胎划了,再给你拖车丶高价换胎,钱不就到手了?这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服务区也没修理点,离着最近的那家修理厂,约麽就是划你们车的人。”
叶满一下就想起来,来的路上他瞧见高速下面有一家修理厂。
怪不得韩竞不去,又怪不得他那麽生气。
他瞧着叶满,语气挺和善的:“看着年纪不大,上大学呢吧?”
叶满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低头接着干手里的活儿,用打磨头清理轮胎内部创伤,说:“我毕业挺多年了。”
“看不出来,”司机像是有点失望,说:“看着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他今年应该上大学了。”
“高材生啊。”韩竞随口说:“学的什麽?”
司机没说话。
叶满听不见他答话,擡起头来,就见他低头抽了口烟,说:“我也不知道,算年纪应该是上大学了,他丢那会儿,才五个月。”
韩竞:“怎麽丢的?”
那人说:“在家里让人抱走了。”
叶满愣住了。
这是短短一段时间里,叶满第二次遇见“拐卖”相关的事儿,乍一听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接着就是一种说不出的悲伤。
他这人嘴笨,不知道自个儿该说点什麽。
韩竞开了口:“还找呢?”
“那不找怎麽办?”司机笑笑,说:“说不准他还在哪儿盼着我去找呢。”
韩竞反应却好像挺平常的,低声给叶满耐心地讲解下一步:“这个是硫化剂,涂匀。”
“找人也得养好精神啊,”韩竞再擡头看那人,说:“你熬了多长时间了?”
叶满瞧见,那人的一双眼睛都熬红了,猛着抽烟应该是在提神。
“这趟货急,没怎麽休息。”男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