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脚有些麻,干脆一屁股坐在了过道上:“我爸啊,叔叔来找过我爸,我爸说帮叔叔顶一下,但叔叔好像自己不太乐意干了,聊了几句,我在旁边帮忙倒茶,叔叔还夸我白白胖胖的呢。”
胖子是真没什麽心机,凭他家的能力他完全可以当个混小子,但他依旧会犯错了紧张,会害怕老师让他上去做题,会害怕自己被嘲笑……但他比较喜欢张锐宵,只是赵去疾在的时候不太好黏着。
现在张锐宵家受欺负,他爸爸让他在学校照顾一下张锐宵的情绪。
该知道的他都知道,除了八卦他也不知道怎麽拉近和张锐宵的关系。
张锐宵不会与人交心。胖子很早就这麽觉得。
说着说着胖子从校服口袋里摸出来一块面包和一瓶酸奶:“我看你早上没有吃东西,憔悴得很,吃饱了才有力气弄他。”
张锐宵看着手中被胖子塞过来的面包酸奶,不知为何鼻头一酸:“你买的?”
“家里带的,我家阿姨昨晚给我装了一份,我以为没有,今早又拿了一份,”说着他朝张锐宵摇摇手指头:“别爱上哥,哥魅力四射,但哥家里已有老婆。”
张锐宵骂:“神经病。”
他再次垂眸看着手中的面包酸奶,听着胖子在旁边吵闹,想到了过去的数月。
那些他自以为朋友之间的欢声笑语,像是一记耳光似的重重的打得他耳鸣。
造化弄人,举步维艰,让他站在流言蜚语的中央被打弯了脊梁骨。
再也无法返回曾经。
张锐宵看了眼还在说话的胖子,撕开面包咬了口:“要不你来坐赵去疾的位置吧。”
赵去疾……以後就是Felix了。
胖子摇摇脑袋:“现在还不行,等过几天,我把班主任惹生气了,我得躲着她几天,换位置得去跟她说声。”
张锐宵不意外,因为胖子最容易热不知道生气了,在很多胖子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
依旧是草莓酸奶。
张锐宵深深叹气,听着上课铃声响起,随後胖子回到座位,而他则继续回到一人模式。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有一种非要把这座城市淹没的错觉,噼里啪啦,张锐宵觉得很不舒服,不只是早上因为下着雨到校被打湿的裤脚,更多的是下雨给他带来的压抑情绪。
完全找不到一个突破口。
这场雨要淹没的不是这座城市,而是他张锐宵,把他淹没了自责丶愧疚丶遗憾的情绪里,无法抽身,也无法呼吸。
赵去疾不见他,他毫无办法;他找不到赵去疾,也无可奈何。
这京市就他妈这麽大的地儿,赵去疾能去哪里啊?
张锐宵不由得发问。
可是却没有人给他这个答案。
等待审判还真是一个极度折磨人的过程,压着他的心理防线,把他的傲骨一根根敲碎了比他直视自己做出的蠢事。
下午时分,学校放学,雨依旧没有停,张锐宵独自撑着一把伞走在人流里,回家还是去继续找赵去疾,这是一个对他来说毫无意义的问题。
回家面对的是几个大人扑面而来的“热情”——你是独子,你怎麽能让张家就在你手里断了?
而找赵去疾面对的是自己内心的恐惧和懦弱——连环效应所带来的一切变化都不是他能够承担起的。
他走到公交站台处,站在人群之中,伞微微往上擡,就一秒,就一秒他就定住了。
他看到了很久不见的赵去疾。
赵去疾撑着一把黑伞,身穿黑色的大衣,站在对面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门口前的过道上,张锐宵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他瘦了。
周围的人在讨论着什麽全部被老天爷按下静音键,他的耳边是自己的被打乱的呼吸声和没有规律的心跳声。
赵去疾也站在对面直直地看向自己,目光在人群中一秒锁定了自己,隔空对视着,黑瞳就像是深渊,一望无际。
雨丝被黑伞隔绝在外。
张锐宵脚似被胶水粘住,眼睁睁看着赵去疾擡手,将伞柄换到另一只手,而後一步步穿过斑马线走来。
每一步,都像踩在张锐宵乱成一团的心跳上,直到赵去疾在他面前站定,黑伞微微倾斜,目光聚焦到自己脸上时,他才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你怎麽回来了?”
不应该用“回”字,但他语无伦次。
赵去疾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喉结微动,意外的冲他说:“回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