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梦不到的人,能清清楚楚地浮现在自己迷离的眼前,能让自己时隔多年再见一次那个人的脸庞,还是青春的脸庞,没有一点岁月的痕迹,即使路边车子喇叭一鸣,就会消失。
张锐宵直起身子,撑着树干问室友:“你叫车了?”
室友看他恢复了正常喝完酒後的平静反应,笑嘻嘻地说:“活着呢,刚刚没骨头我以为你死了,哦叫车了,出租车。”
张锐宵任由他打趣。
室友叫莱恩,上海人,是张锐宵的留学室友,後面张锐宵搬出了宿舍,莱恩也跟着搬出去了,就住对门,莱恩和他都有远大的理想,所以就一同创业,很难得的同路人,所以说张锐宵一直觉得自己运气算好。
每一个成长阶段都能遇到贵人相助。
在他想见赵去疾这件事上也有人帮忙,无意识中的帮忙。
*
“你说谁?Felix,”穿着花衬衫的男人指了下二楼的方向,一脸奸笑:“他不就在楼上,你在这里讨论他,不如上去找他。”
张锐宵撑着莱恩过生日,和几个朋友在俱乐部玩,突然聊到了他和赵去疾的故事。
在纽约,他们的故事不算是怪事,是被接受的,他笑着谈起那段被他翻来覆去嚼的过去,连当时自己因为赵去疾一个动作所带来的感受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忘不了。
“忘不了那个叫Fliex的人,”张锐宵自嘲的笑笑:“不是都说,爱和喜欢牵不住一个人,但是愧疚和恨可以,他恨我,我对他有愧疚。”
不过当赵去疾的英文名一出来,就被身後路过的人听到了。
张锐宵表情有些茫然,他看了看来人,是个外国人长相:“我是Felix的合作夥伴,你要不跟我去见见他。”
张锐宵去了,跟脑子有病一样,他事後回想。
二楼是独立的包间,紧闭的门被男人推开,包间内杂乱的画面朝张锐宵眼睛袭来,他的腿往前走着,但他的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一眼看到了赵去疾。
包间昏暗的灯光下,赵去疾脚搭在茶几上,随手扯过的外套遮住了脸,但张锐宵走进去的那一秒就认出来了——就算隔了很多年。
带他进去的人踢了赵去疾一脚,讲清楚自己的来意,张锐宵就在旁边听着丶看着。
“Felix,找你的,听说是你在京市的老朋友。”
男人坏笑着,一屁股坐到赵去疾的旁边,揽住赵去疾的胳膊,一脸绿茶样往赵去疾怀里靠。
赵去疾身体未动,只是擡起手推了一把。
男人:“真的,你朋友,我没骗你。”
包间内的声音停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三人身上,张锐宵也看到了赵去疾和男人的动作。
好多年了,他好像这一刻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好久好久没见到这个人了,久到此刻他都觉得是梦,是飘在半空中的,是踩在白云上的。
没有实感。
随即,张锐宵听到一声熟悉的丶烦躁的啧声,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去疾。
只见赵去疾扯下外套,视线上下扫了自己一眼,嗓子里像是夹了沙:“你谁?”
大骗子。
张锐宵脑子里居然只有这麽三个字浮上来。
顿时间,他这麽些年的坚持在这一刻,全数崩塌。
张锐宵看着赵去疾,没动。
那股劲儿,撑了他这麽多年的那股劲儿,一下就散了,他甚至没觉得多愤怒,只是感到一种彻头彻尾的疲惫,像是他终于找到了放弃的理由,可以松一口气了。
反正结果已经就这样了。他自嘲地想。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但脸上没什麽表情。
“算了。”张锐宵声音很平,几乎听不见:“是你朋友听错了,你不是他,你就当我认错人了。”
说完,他没再看赵去疾,转身就走,脚步有点沉,但一步也没停。
赵去疾依旧坐着,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包间,捏着外套的手紧了紧,最终什麽也没说。
带张锐宵进来的人碰了碰赵去疾的肩膀:“真不认识?”
赵去疾低着头,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抖出了烟含在嘴里,在搭载身上的衣服兜里摸火机。
直到点燃後,他吐出一口烟,烟雾都没散,他就急着开口:“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