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宵伸手拈掉那粒爆米花,指腹擦过温热的皮肤时,赵去疾正好掀起眼皮看自己。
张锐宵看到,赵去疾的唇瓣动了动,张开又合上。
他亲了上去。
两唇相碰,耳边仅留下二人的呼吸。
唇上的微疼让他记忆回笼,张锐宵紧紧抓着赵去疾的胳膊,整个人往後仰,像是要躲开又想是要对方追着来吻,看上去主导权在他的手里。
但真正的主导权在赵去疾的手里,而他是那个被迫接受的。
他的下唇被轻轻咬了一口,谈不上疼但是他却皱起了眉头,这表情轻微的变化让赵去疾慌了神,喘着出气问他:“疼了?”
对于赵去疾这副紧张自己的模样,张锐宵心里暗自觉得有趣,便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看着赵去疾。
那眉头还越皱越深。
赵去疾看着张锐宵这副模样,自认理亏,他刚刚就是没控制住咬了张锐宵一口。
赵去疾伸手抚平张锐宵的眉头,好声好气地哄着:“对不起,你咬回来好不好?”
还顺便解释了一句:“装不熟一天了,真的无法控制住我自己。”
说到这里,张锐宵觉得好像确实是自己的问题,答应赵去疾的当天晚上就告诉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两个人的关系。
追求方的赵去疾没有任何异议,连反驳和商量都没有,接受了自己提出的要求。
赵去疾看张锐宵的心思又飘远了,揉揉他的脑袋,头发被他揉乱,碎毛到处飞。
“Gogogo,”赵去疾拿起可乐罐,站起身将校服外套搭在肩膀上,晚霞的光芒打着他的脸上,美得像一幅画,在张锐宵着迷时,赵去疾拿着易拉罐在张锐宵的脸上贴了一下:“想什麽呢?回家。”
光仍然照着大地,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很长,赵去疾的金发被风吹得乱翘。
他把贴在小手臂上的几张冰凉贴撕下,露出小臂那一块纹着鸢尾花的皮肤,低头单手给人发消息。
张锐宵在身後跟着,看着赵去疾踩着一双nike踩在通往校门的足球场上,鞋跟沾着假草地上增加摩擦力的黑粒。
赵去疾正在低头打字,另一只拿着易拉罐的手也没有闲着往身侧捞了捞,没捞到人连消息都没发出去,转头寻找人。
“你这头金毛政教处还没逮啊?”张锐宵跨大步子走上去和赵去疾并排,看了眼他的金毛。
赵去疾点完发送,抓了把头发:“我是混血,染黑发才是染发吧。”
赵去疾是德籍华人,才来京市,刚开始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课程跟不上,中文看不懂,还有就是一头金发,到处吸引注意。
张锐宵对赵去疾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原因不止是赵去疾身上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还因为赵去疾转学那天,他在上学路上被一辆豪车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裤腿,而降下车窗的副驾驶上坐的正是金毛的赵去疾。
金发丶耳洞丶纹身……这三样特征一集齐,赵去疾一站上讲台,张锐宵就认出他就是那个没礼貌的“金毛”。
跟很多人觉得赵去疾装逼一样,张锐宵也觉得他挺装的——中文写得歪七扭八,字母却写得飘逸潇洒,在张锐宵看来,这妥妥的是崇洋媚外。
直到班主任介绍,他才和班上同学一同惊讶:这家夥居然是欧洲那边的人。
梧桐叶落到张锐宵的脸上让他回神,拿开之後顺着赵去疾的话继续说下去:“你有试过黑发吗?感觉你染会很好看。”
“你想看?”赵去疾把空罐捏瘪,抛物线投进树下的垃圾桶:“那你给我染黑试试。”
傍晚的热风裹着塑胶跑道的味道,校服领口被吹得鼓起来,露出半截锁骨。
他说得很认真,但是张锐宵摇头婉拒了:“伤头发,还是算了吧。”
金发就很好看,若要变成黑发——张锐宵脑补了一下赵去疾黑发的模样,勾勒出大致的模样後,立马摇摇头把画面甩去。
他还是更喜欢金发的赵去疾,那是他原本的模样。
赵去疾笑着:“别这麽容易放弃啊,或是我染发後也还是可以的,我也照样可以让你带出门不觉得丢脸。”
听到这话,张锐宵表情严肃了起来,喉结轻轻滚动两下,很认真地看向赵去疾:“我从来不觉得丢人或者不丢人,我希望你染发是因为你喜欢。”
赵去疾的心被张锐宵搅得七上八下,像悬在半空找不到支点,正随着慌乱的心跳往下沉时,却被张锐宵稳稳接住了。
他看着张锐宵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裤缝,睫毛投下的阴影在眼下轻轻颤动,这个模样,就像那天自己跟他表白时,明明耳根烧得通红,却还要强装镇定回着笨拙情话的样子。
——如果你有谈恋爱的打算,请第一个考虑我。
——其实我也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