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江疏影高热不止。
太医说是染了风寒,只有云釉知道,娘娘是从佛堂回来後就起了热。梦中呓语不断,反复念着“明月”与“菩提”。
三更时分,帐外忽然传来细微响动。云釉警觉起身,却见一人悄然而入——竟是苏挽霓。
“你。。。”云釉愕然,“太子妃不是禁足。。。”
“本宫偷跑出来的。”苏挽霓一身夜行衣,发梢还滴着水。她跪在榻前,伸手探皇後额温,被烫得指尖一颤。
“云釉姑姑,”她忽然落泪,“让我陪母後一会儿就好。”
云釉默然退至屏风外。
帐内,苏挽霓用温水细细擦拭江疏影滚烫的额头。江疏影忽然抓住她手腕,迷蒙间低唤:“明月。。。”
苏挽霓俯身,将脸贴在她掌心:“儿臣在。”
江疏影却蹙眉推开:“不。。。你不是。。。”
挣扎间,中衣松散,露出心口一处旧疤。苏挽霓忽然怔住——那疤痕的形状,竟与她珍藏的那朵干枯桃花瓣一模一样。
很多年前御花园桃林,皇後射落的不止是惊马,还有一支暗箭。那箭擦过心口,落下这疤。而当时躲在树後的小女孩,捡到的不是簪花,是皇後拭血後丢弃的染血帕子,上面绣着一弯明月。
原来她珍藏十年的,是皇後的血。
“母後。。。”苏挽霓泪如雨下,“您到底瞒了多少事。。。”
江疏影忽然睁开眼,眸中水光潋滟,清明得不像病人:“现在知道了?”她声音沙哑,“本宫这颗心,早就是腐木朽株。”
苏挽霓握住她贴在自己脸上的手:“巧了,儿臣只学种桃花。”
窗外更鼓敲响,四更天了。
江疏影忽然用力将她拉近,吻带着灼人的热气落下。不像那夜的蝴蝶掠花,而是如雨打芭蕉,激烈得让人心颤。
一吻终了,江疏影抵着她额头喘息:“现在走还来得及。”
苏挽霓却笑着吻回去:“儿臣偏要枯木生花。”
天明时分,江疏影高热渐退。苏挽霓悄然离去前,将那颗浸透雨水的佛珠,轻轻塞回江疏影掌心。
佛珠上多了一缕细不可察的胭脂香,如同某种隐秘的约定。
江疏影醒来时,看着掌心佛珠久久未语。
最终对云釉道:“去东宫传话。。。解了禁足吧。”
她摩挲着佛珠上那道细微的刻痕——那是苏挽霓昨夜用指甲划下的一个小小“月”字。
深宫长夜,终究有人不肯独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