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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第1页）

我爱你

程寻半倚在沙发里，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片泛红的肌肤。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茍的额发此时松散地垂落几缕，在灯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

“不是。”酒精让程寻卸下了平日的克制，他轻轻握住祁恩的手，掌心温热。

“我父母在我十岁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不会有家人亲戚的反对，因为我的亲戚们都不会干扰我的决定，他们都听我的。”

“有没有钱和跟谁在一起没有必然的联系。”

“我不喜欢女人，不会跟女人结婚，我只会跟你结婚。关于孩子，这个看你想不想要。你喜欢的话，我们可以一起领养一个，但是我的工作会很忙，不那麽忙的时候，我的时间都会给你，所以我可能没那麽多时间照顾孩子。”

祁恩忙得摇头，“不要孩子，我才十九呢。”

程寻低低地笑，嗓音比平时沙哑，尾音却带着不自觉的温柔上扬，像是哄人似的。

祁恩比刚才更加自在了，他问出了一直疑惑却没有很好的机会问出口的问题：“你喜欢我的哪里啊，是怎麽喜欢上我的？你对我的喜欢和他们对我的喜欢一样吗？”

程寻望过来，目光像是浸了温水的绸缎，柔软地包裹住祁恩。

“你想听吗？”

“想。”

“可能我一开始没有跟你说我的身份，让你感到我不真诚了。”程寻说。

祁恩抿了抿唇，他也说不上来，因为这类的情感在他的心里，很难感同身受。

和他自己不同，真实的程寻是一个情感很充沛的人。

而祁恩虽然是一个主播，也有着很丰富的同理心，但他实际上的情感很空洞。

好像有一层什麽东西，把他的情感自我感知能力屏蔽了。

因此在程寻说到“真诚”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内心一片空白，脑子的画面只停留在“真诚”这两个字上了。

程寻继续说着，他的声音让祁恩听着很舒服，一步步带着祁恩深入接触他的内心。

“我是在差不多半年多前知道你的，因为你之前说话很舒服，能为我提供很好的情绪价值，你有这样的能力换取报酬，那麽我也愿意在我的能力范围内给你物质需求。”

“我之前认为你把主播作为职业，需要的就是钱和看客的认同感。但很多粉丝看直播，是为了主播的感情，不论这个感情是什麽性质，总结就是人能提供的情感。所以会有人把对主播的窥探欲和占有欲表达为喜欢，刷的钱越多，这样的感情越深。给你刷钱的人，都是需要在你这里得到更多的人。这是‘应该’的关系，但我却不觉得这是正常的关系。”

“因为有时候很多人希望主播表现出真诚的一面，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窥视欲，有种对别人人生的掌控感和参与感。大部分人想象中主播真实的一面就是在直播间看到的一面，却忽略了直播间表现出来的只是其中一面，并不是一个人全部的样子。本来就不应该对荧幕上的人的私生活过多干预，过多期待，过度付出。大部分粉丝都不希望你表现出真实的一面，只希望你表现出来的和想象中的一样，或者只在他们想象的范围内浮动，并不接受全部的你。又要深入了解，又不肯接受全部的你，这是大部分喜欢你的人的想法。我觉得这样的‘喜欢’很脆弱，很矛盾。但是只有産生窥探欲了，才是对你的喜欢。这样想来，我之前隔着屏幕的时候，确实算不上喜欢你。”

“你之前是全职主播，你很害羞却还是很卖力地讨好观衆，尽力做好自己的感觉让我感觉你很可爱。我对你露多少，脱不脱这些没什麽要求，如果这是你自愿的，那我不干涉，如果你不愿意那麽做，我希望你不要这麽做。你每天都会直播好几个小时，偶尔跳跳舞，偶尔唱唱歌，但是你唱歌有点跑调，你却从来不在意自己唱得怎样，收到礼物的时候，开心了会唱几句哼几句。你有时候会在直播间里面聊天，详细到生活上的事情都会分享，还会经常关心粉丝在生活上发生的事情，高兴的事情，会为他们高兴，他们难过了，你也会开导。你不会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直播间。很多人都喜欢这样的你，但这样的不是真实的你。”

“我之前常常在工作比较闲的时候就来你的直播间，听你的声音，有时候刷点小钱，就能看到你高兴的样子，很好玩，很有趣。你就算不说话，只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化妆，也很好看，让我有种慢慢融入你的世界里的感觉。我们的距离很近，很友好，但是又很有分寸感。我事无巨细地知道你的所有行程，我想了解的时候就去了解，不想了解的时候过好我自己的生活就好。我日常社交和工作上的压力很大，这样的相处方式让我感到很自在，我可以自己把控我们的节奏，不需要实时报备，不需要秒回。我越是了解你，我也会得到很多安全感和满足感，对我自己人生的掌控感也会增多。这是这样看来，屏幕里的你就像一个ai，像一个空壳，也是一种变相的云养宠，只是云养宠和看主播的区别是，云养宠是完全属于自己的，避免了因为其他人的出现而分走主播对你的关注度。安全感和掌控感越更强。”

“那我之前说，你是为了钱才搞的云养宠……”祁恩捏着自己的小腿肉，低着头。嘴上说的是这件事，实际上心里面想的又不止是这个。

“也有一部分是钱的原因，任何事情都是离不开经济效益的，如果在满足了经济利益的同时，又能满足人的精神需求，那不是更好了。”程寻说。

“……那你喜欢我吗？”祁恩问。

“你觉得呢。”

祁恩摇摇头，心莫名地感到很难受。

也不知道为什麽，眼前就模糊了，温热的湿意填满了整个眼眶。

他低着头，却不敢眨眼。

鼻子是酸的，心脏也是。

他的心脏可能生病了。

“你现在好像丧失了对更多人提供情绪价值的能力，你没办法像之前那样对很多人散发自己的情感，也没办法吸收他们对你的所有类型的情感。在之前的某个时间段，网上对你的争议很大，你的直播间人数也掉了，粉丝也掉了。但後来在你开播後，又涨了回来。”

“所以我发现，喜欢这种东西是双向的，你对他们提供情绪价值，他们也会希望你好，在一味地对你输出负面情绪後，也会有更多的人对你发表鼓励，积极的言论。你後来的阳光，生涩，真诚也吸引到了一批和之前完全不同的粉丝。”

程寻也是，他的第一想法不是换一个主播或者取关，或者慢慢对他冷淡，也不看他的直播间，而是去找原因，想为什麽。

想拯救。

他没有转头看祁恩，所以并没有注意到祁恩的异样。

他自从开始讲心里面的话，就一直在目视前方，看着落地窗里模糊的丶小小的身影。

“还有呢，我不想只听这个……”

程寻一顿，转头看向祁恩。

祁恩低着头，肩膀微微瑟缩，像是要把自己藏进阴影里，但大厅里的灯光太亮了，他只好把自己变成阴影。

短发垂落遮在脸庞，挡不住半张脸，一滴水珠无声地划过下巴，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的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