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寒月山的积雪彻底消融,漫山青竹抽出新绿,春风拂过遥川峰时,带来沁人心脾的竹香。
自晓镜吟从极北冰原带回千年雪莲,楚寒玉的寒毒已渐渐压制,只是性子似乎比方才醒时更显严厉,尤其对晓镜吟的练剑要求,严苛到连遥川峰弟子都暗自咋舌。
这日辰时刚过,练剑场上已响起兵刃交击的脆响。
晓镜吟握着“尘缚”剑,额角渗着薄汗,每一招都使出全力,却仍被楚寒玉的清霜剑压制得毫无还手之力。
楚寒玉的身影如清风掠影,月白长袍在晨光中翻飞,剑尖始终离晓镜吟咽喉寸许,带着凛冽的寒意。
“分心了!”清霜剑突然转向,剑鞘狠狠抽在晓镜吟手腕上。
晓镜吟吃痛,“尘缚”剑险些脱手,他踉跄後退,捂着发麻的手腕擡头,正对上楚寒玉冰冷的眼眸。
“师尊……”
“看什麽看?”楚寒玉收剑而立,眉头紧蹙,语气冷得像冰,“‘破妄式’练了半月还这般生疏,若再不用心,就去洗剑池把‘清心诀’抄到能倒背如流!”
他走到场边拿起毛巾,扔给晓镜吟时带着明显的力道,“擦了汗再练,别像只落水狗似的。”
晓镜吟接住毛巾,默默擦去脸上的汗,手腕上的红痕清晰可见。
他知道师尊近日脾气急躁,许是寒毒未清的缘故,可方才对练时,他分明看到楚寒玉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并非单纯的恼怒。
午後的阳光透过竹窗,在幽篁舍的书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晓镜吟正低头抄写《清心诀》,笔尖在宣纸上划过,留下工整的字迹。
楚寒玉坐在对面翻看着剑谱,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却时不时瞟向晓镜吟泛红的手腕,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师尊,弟子有一事不明。”晓镜吟放下毛笔,犹豫着开口,“昨日您说我的‘揽月式’灵力运转有误,可弟子反复琢磨,总觉得……”
“觉得什麽?”楚寒玉擡眼,眼神骤然凌厉,“觉得为师指点错了?”
他将剑谱重重拍在桌上,站起身走到晓镜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学了几日剑法就敢质疑师尊?当年教你握剑时怎麽说的?心不静则剑不稳,你看看你写的字,潦草浮躁,哪有半分修行之人的沉稳!”
晓镜吟看着被拍得散乱的剑谱,又看了看自己工工整整的字迹,心头莫名一委屈:“弟子不是质疑师尊,只是想请教……”
“请教?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楚寒玉越说越气,顺手拿起桌上的戒尺,扬手就朝晓镜吟背上抽去,“在极北冰原捡了些夸赞就不知天高地厚,真当自己剑法天下第一了?”
戒尺带着劲风落下,晓镜吟疼得闷哼一声,却倔强地没躲,脊背挺得笔直:“弟子没有!”
“还敢顶嘴!”楚寒玉气得手都在抖,戒尺接二连三地落在晓镜吟背上,“让你抄《清心诀》是让你静心,不是让你胡思乱想!尊师重道四个字懂不懂?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师尊!”他嘴上骂着,眼底却闪过一丝不忍,戒尺落下的力道悄悄减轻了几分。
晓镜吟咬着牙不吭声,後背传来阵阵灼痛,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他不明白师尊为何突然如此动怒,明明前几日还温柔地为他披披风,此刻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哭什麽?做错事还委屈了?”楚寒玉见他眼眶泛红,心头火气更盛,却猛地停了手,戒尺“啪”地扔在桌上,“给我滚去练剑,没练会‘破妄式’不准吃饭!”
晓镜吟默默捡起戒尺放在桌上,对着楚寒玉深深鞠躬,转身走出幽篁舍。
刚到门口,就听到身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他脚步顿了顿,终究还是咬着牙离开了。
楚寒玉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消失在竹林间,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桌案上的青瓷茶杯摔得粉碎,茶水溅湿了晓镜吟抄写的《清心诀》,墨迹晕染开来,像极了他此刻纷乱的心绪。
他走到窗边,看着练剑场上那个默默挥剑的身影,低声骂道:“混账东西……”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接下来的几日,楚寒玉对晓镜吟的责罚愈发频繁。
要麽嫌他练剑姿势不对,用剑鞘敲他的膝盖;要麽说他熬的药太苦,将药碗重重放在桌上;甚至有一次,只因晓镜吟递茶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就被他厉声斥责“举止轻佻”,罚去剑冢清扫落叶。
遥川峰的弟子们看得心惊胆战,私下里议论纷纷。
大弟子忧心忡忡地对二弟子说:“师尊这几日怎麽了?对晓师弟也太严厉了,前日罚他在雪地里站了两个时辰,昨日又因他剑招慢了半分就罚抄书到深夜……”
二弟子叹了口气:“我听说药峰长老说师尊寒毒虽退,但心结难消,怕是把气都撒在晓师弟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