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深秋的寒月山被一层薄霜覆盖,遥川峰的竹林覆着白霜,清晨的阳光洒在竹叶上,折射出晶莹的光芒。
练剑场的青石地上结着薄冰,弟子们呵着白气,手中长剑却舞得虎虎生风。
楚寒玉身着月白长袍,手持折扇站在场边,目光如霜地扫过全场,周身的寒气比晨霜更甚。
“沈毅!你的‘裂石式’力道涣散,昨夜又偷懒了?”楚寒玉的声音陡然响起,折扇“啪”地抽在沈毅背上,“罚你去後山砍三十担柴,日落之前没完成就去剑冢罚跪!”
沈毅疼得一哆嗦,连忙躬身:“弟子遵命!”
楚寒玉冷哼一声,目光转向正在练习“流云式”的晓镜吟。
对方身着月白劲装,身形在剑光中穿梭,衣袂翻飞如月下流萤,只是手腕转动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楚寒玉眉头微蹙,缓步走过去,折扇重重敲在他手腕上:“心思不宁,剑招都练歪了!”
晓镜吟手腕一麻,“尘缚”剑险些脱手,连忙收剑躬身:“弟子知错。”
“知错?”楚寒玉挑眉,折扇又在他背上抽了一下,力道比打沈毅时重了三分,“昨日教你的‘寒月剑法’最後一式‘逐月式’,让你揣摩灵力运转路线,你倒是说说,错在哪里?”
晓镜吟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收紧,低声道:“‘逐月式’需引灵力上涌至百会xue,再经肩井xue下沉至丹田,弟子方才……灵力在曲池xue滞涩了。”
“滞涩?”楚寒玉怒极反笑,折扇接二连三地落在他背上,“修行如逆水行舟,半点滞涩都可能走火入魔!你当这是儿戏?昨日让你默写心法口诀三百遍,写了没有?”
“弟子写了。”晓镜吟挺直脊背,任由折扇落在身上,声音沉稳,“只是弟子愚钝,尚未完全领悟。”
“愚钝就该加倍用功,不是站在这里发呆!”楚寒玉的折扇猛地停在他後心,眼神凌厉如剑,“宗门大比赢了几场就尾巴翘上天了?看看你这剑招,软得像根面条,若是遇上高阶妖兽,你这两下子够塞牙缝吗?”
他越说越气,折扇打得又快又急,“我教你的时候你在想什麽?是不是觉得拿了头筹就天下无敌了?”
晓镜吟咬着牙,後背传来阵阵灼痛,却始终没有低头。
他知道师尊看似暴怒,实则是在提点自己戒骄戒躁,这份严厉背後藏着的关切,只有他能读懂。
高台上的竹棚里,夜清薇和奚落槿正捧着热茶看戏。
奚落槿用团扇掩着嘴角轻笑:“你看楚峰主这脾气,跟以前一模一样,半点没变。不过说真的,自打药峰弟子调整了他的安神药,他这暴躁劲儿倒是收了不少,至少不会无端迁怒旁人了。”
夜清薇望着场中被责罚的晓镜吟,指尖摩挲着玉笛:“他对镜吟向来如此,严中带柔。你看他打别人时眼神都懒得擡,打镜吟时虽然下手重,目光却始终盯着人家脸色,生怕真打坏了。”
正说着,就见楚寒玉的折扇忽然停在半空,目光落在晓镜吟被汗水浸湿的额发上。
晓镜吟昨日练剑时不慎扭伤脚踝,今日强行支撑着练剑,此刻站姿已有些不稳。
楚寒玉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嘴上却更凶了:“站都站不稳,还练什麽剑?去旁边扎马步,什麽时候能站稳了什麽时候再练!”
晓镜吟躬身领命,一瘸一拐地走到场边扎起马步。
寒风吹起他的衣袍,露出後腰青紫色的扇痕,在苍白的肤色上格外显眼。
楚寒玉看着他倔强的背影,握着折扇的手指微微收紧,转身对其他弟子厉声道:“都看什麽看?继续练剑!谁要是敢学他偷懒,就等着跟他一样的下场!”
竹棚里的奚落槿笑得眉眼弯弯:“来了来了,楚峰主的老套路。嘴上说着罚,心里早就开始心疼了。你看他那眼神,黏在镜吟身上都快撕不下来了。”
夜清薇轻笑着摇头:“也就镜吟能忍他这脾气。换作旁人,被这麽又打又骂,早就心生怨怼了。”
“这你就不懂了。”奚落槿往嘴里扔了颗蜜饯,“他们俩啊,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镜吟看楚峰主的眼神,那叫一个情深意重,挨了打反而更精神了。你看他扎马步的样子,腰挺得比谁都直,这是在向他家师尊表决心呢。”
两人正说着,德昌峰峰主路行舟和行月峰峰主萧奕凡并肩走来。
路行舟看着场中景象,笑着打趣:“楚峰主这教导方式,还是这麽‘特别’。遥川峰弟子个个精进,看来全靠这把折扇啊。”
萧奕凡摇着折扇,温文尔雅地补充:“楚峰主严于律己更严于待人,只是对晓师侄似乎格外‘上心’。
方才那几下,力道可比打其他弟子重多了。”
楚寒玉仿佛没听见身後的议论,目光依旧紧锁着场边的晓镜吟。
晓镜吟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凝成水珠滴落。
他的脚踝显然疼得厉害,左腿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挪动半分。
“哼,还不算太蠢。”楚寒玉低声自语,嘴角却微不可查地扬了扬。
半个时辰後,楚寒玉终于朝晓镜吟走去,折扇敲在他膝盖上:“起来吧,看看你这腿抖得,像只受惊的兔子,丢不丢人?”
晓镜吟刚起身,脚踝一软险些摔倒,楚寒玉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眉头瞬间蹙起:“脚踝怎麽回事?”
“弟子昨日练剑不慎扭伤,不碍事的。”晓镜吟连忙站稳,试图抽回手。
“不碍事?”楚寒玉怒视着他,折扇狠狠敲在他胳膊上,“受伤了不早说,硬撑着给谁看?你当这是英雄气概?这叫愚蠢!”
他一把抓住晓镜吟的手腕,将人往竹棚方向拖,“跟我去药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