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说男主是来送死,没有半分夸张。
玄度宗宗门处有前辈大能留下的护宗大阵,望舒宫宫门外也有衡清君设下的禁制。魔界中人想要安然无恙穿过它们是不可能的,除非散去体内魔气,以肉体凡胎走进来。
以前不是没有魔修用这样的方式混进正道宗门,但都躲躲藏藏不敢惹出动静。毕竟没有魔气的魔修,就算碰上一个路人甲都能被打趴下。
而现在,没有魔气护体的独孤明河竟然这麽大摇大摆地挑衅衡清君!
剧本上根本不是这麽写的!
殿中一片哗然。
眼见男主就要被群起而攻之,贺拂耽急中生智,连忙拉了下身旁衡清君的衣角。
“师尊!明河是我的朋友,是我邀他来的。”
殿中嚷嚷着要除魔卫道的人瞬间鸦雀无声。
魔族在正道压制下已经安分千年,但瓜田李下,还从未见过有正道修士大庭广衆之下主动和魔族做朋友的。
贺拂耽也是在话说完後才意识到这有多不妥。
他心虚地补救:“明河虽是魔族中人,但从未作恶,他已散去魔气,足见其诚心。”
倒地的同门还在哎哟叫唤,贺拂耽擡手挥出一道灵气将他们扶起。没有魔气的攻击无法对修士的身体造成伤害,只是疼上一会儿罢了。
他取出乾坤囊,试图用金钱的力量摆平这件事。
“明河出身魔界,行事豪爽,不过和诸位开开玩笑,失了分寸而已。我代他向诸位致歉,这点心意还请收下。”
同门接过乾坤袋一看,顿时瞪大眼睛,腰也不疼腿也不痛,眉开眼笑退下去。
一旁的独孤明河挑了挑眉,似乎是觉得事态发展颇为有趣,竟也没开口反驳。
贺拂耽提心吊胆,鼓起勇气碰碰师尊的腿,但不敢擡头看他。
“还请师尊为明河赐座。”
片刻静默後,他听见:
“殿中已无座。”
虽然是拒绝,但已经比贺拂耽预想的好很多了。他还以为一向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师尊会一剑把男主捅个对穿。
他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殿下,独孤明河仍在漫不经心地笑,丝毫不在意眼前千夫所指,甚至还有闲心挽了个花枪,看起来不和衡清君打一架誓不罢休。
贺拂耽只得顶着师尊不悦的眼神,硬着头皮开口:“是弟子疏忽,未曾早些告知师尊。”
他避开衡清君满目寒凉,朝独孤明河一笑。
“明河与我知己至交,便请明河与我同座。”
*
独孤明河在阶前侧席上座下。
让一个魔修观礼很不合规矩,但衡清君便是修真界的规矩,只要他愿意,再不合规的事情也能变得稀松平常。
虽然衡清君一直板着个脸,明显并不是真的愿意,但当着衆人的面,到底没有拂小弟子的面子。
独孤明河若有所思。
案上摆满各种零嘴。修士辟谷之後就不再吃凡间食物,只有被过度溺爱的小辈才会馋这些。
骆衡清心狠手辣,唯一的小弟子却这般娇生惯养。
独孤明河丢了颗果脯在嘴里,却尝不出什麽味道。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坐下的。
来时他带着满腹憎恨,一心要找前世杀他的仇人骆衡清问个清楚。
他虽是魔族,但从来只在魔界兴风作浪,从未踏入正道半步,更从不曾见过名满天下的衡清剑尊。
然而前世骆衡清却似乎将他视作仇敌,杀了他还不够,甚至割肉剔骨,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流尽最後一滴血。
他固然满怀复仇之心,却在仇人的小弟子笑着看过来时心中一怔。
那一幕仿佛仍在眼前——
高高玉阶之上,身着紫衣的人跪在空阔的殿前,满头青丝曳地,蜿蜒流淌至几级台阶之下。凌乱散发消解了修士的端庄正气,回头一笑时,秾丽像什麽吸人精气的精怪。
尤其是耳垂上的那粒小痣,鲜红如血,隔着这样远的距离,也能生生刺进人眼中。
搁置在一旁的长枪枪尖微闪:
【你知道吗?你刚刚被他牵着走上来的样子,真的很像条傻狗。为什麽不杀了骆衡清?别告诉我你被他徒弟晃花了眼。】
独孤明河冷笑:“我会是因为美色耽误复仇的人?他那弟子一来就对我示好,你应该说他被我的美色迷住才对。”
枪灵嗤笑:【那你为何不动手?】
独孤明河漫不经心:“冠礼对剑修而言何其重要。我与衡清君的恩怨何必牵扯旁人,等过了这会儿再说也不耽误。”
与一个魔修同座,衆人惊异片刻之後就恢复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