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贺拂耽接过那滴眼泪,好奇地打量着它。
“明河你是说,我一哭,虞渊就会下雨?这也太神奇了,明河,你真的不是在讲故事逗我吗?我小时候好像也没有那麽爱哭吧?”
独孤明河好整以暇:“真的没有麽?”
贺拂耽立刻心虚:“小时候的事情谁还会记得……好吧,可能是有这回事。”
他把眼泪还给面前人,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有点担忧,“可我长大後就真的很少哭了,特别是师尊不再逼我修炼的这二十年。虞渊的花还好吗?有没有枯死呀?”
“阿拂这样关心那些花,何不跟我一起回虞渊看看呢?”独孤明河怂恿,“哪有封地之主不在封地的道理?”
贺拂耽还真有点动心。
或许是曾经做过太久太久轻飘飘的鬼了,所以他现在对一切沉重坚实的东西都格外看重,比如责任,比如使命。
龙宫中许多小龙连骨头都还没完全长硬,就会被父母带着一起去封地见习。按理说,他也该去看看的。
但他仍在犹豫:“可虞渊在魔界……师尊一定不允的。”
“那就不告诉你师尊,咱俩偷偷去。请骄虫神君为我们单独开一个後门,出了平逢山就改道邓林,一路北上,只需五日便可到虞渊。”
这次贺拂耽想也不想:“不行,我不能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师尊。”
“……但就骆衡清那个臭脾气,”顿了一下,改口,“衡清君。你要是真跟他打了招呼,可就真别想离开他了。”
“明河,你把师尊想得太专制了。他只是怕我遇到危险,又不是不准我出门。这次女稷山他不也带我一起来了吗?”
那姓骆的为什麽唯独这一次改变主意,独孤明河最清楚不过。他正要冷嘲热讽几句,突然想到什麽,挑唇笑开。
“嗯,阿拂说得不错。魔界的确危机四伏,许多魔物都尚未开化,衡清君担心也实属正常。要不阿拂与我结为道侣吧。”
“……”
贺拂耽正听得专心,冷不丁听见这样一句突兀的反转,一时半会儿没回过神来。
“道……侣?”
“对啊。”
独孤明河笑得理所当然,“衆魔皆奉烛龙为王,你若与我结为道侣,就是它们正儿八经的王後,从此可在虞渊横着走。还能有什麽危险?”
“可……”
一时间无数疑问涌上心头,但最让贺拂耽关心的,是一个伦理问题,“男子之间有违阴阳调和,也能结为道侣吗?”
“怎麽不能?”独孤明河露出手腕上的红痕,“同命契又叫做婚契,若天道不允,你我又怎麽能结契?”
贺拂耽心虚地移开视线。
要以两人鲜血同时书写才算同命契,但他们身上的契纹只用了他一个人的,并且结契的过程中男主还百般不愿。所以这并不是双方约定而成的同命契,而是——
单方面的献祭。
按照剧情,他一年後便会夭亡,用这样短暂的寿命跟男主签订同命契无异于饮鸩止渴。献祭则不同,同生与共死的含义被拆开来,他会与男主共享死亡,而男主则分去他的生命。
也就是说,男主死,他必定死,但只要他活着,男主必定也活着。
至于他死不死,则不会影响男主寿元分毫。
当年他父亲用的便是这样的同命契。所以当天道判处这位龙太子死刑後,他缠绵病榻的猫妖妻子反倒还靠着丹药艰难续命十多年,将幼子拉扯到可以离家拜师的年纪。
这是人族修士研究出的法门,已被天道列为禁术,龙太子之前已有数千年不曾有人动用。尤其魔界,连傀儡符箓之类的法术都厌恶异常,更别提这等禁术。
所以即使博闻强识如男主,也很难了解这一点。
总之对贺拂耽来说,手腕上的契纹不足以佐证男子结合的合理性。
独孤明河也看出他仍在疑惑,并未多想,只以为是他常年被关在望舒宫中,所以不通人事。
“说来也巧,人间把男子之间结为的夫妻叫做契兄弟。阿拂这样嗜读人族典籍,难道就不曾看过有关情爱的话本?那里面的契兄弟可是一抓一大把。”
贺拂耽摇头:“师尊不让我看杂书。唯一看过的半本,还是师伯偷偷给我的,叫《紫簪记》。”
独孤明河立刻就哼了几句里面的戏词,特地选了旦角的唱段,男声哼来低回婉转。一面随手从大氅中掏出本书,递到贺拂耽面前。
“男子如何结合,这里面描述得万分详细,堪称应有应有,是我压箱底的好东西。只给你一人。”
说罢,又挑了另一段若有似无地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