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别的不容看清的丶转瞬即逝的情谊。
贺拂耽沉默片刻,忽而短促地微笑:“我会回来看你。”
尽管理智上告知他不该再于人间有所牵扯,可面对着这样一双眼睛,面对着这样一张相似的脸,他还是给出了这句短短的承诺,诺重如千斤。
随後他告辞离开,转身踏进一地风雪之中。
天地茫然,雪中有一人独立等待,一如二十年前。
贺拂耽慢慢走过去,在将要走到那人身边的时候,却神使鬼差般回头向後看去。
二十年前他不曾回头,因此不知道身後人目送他的视线是何种模样。
现在他知道了。
那的确是送别的目光,但也同时在此刻开始等待。因此竟能将悲哀与期待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凝聚在同一双眼眸中。
腰剑横过一只手臂,结实臂膀带来的束缚感轻微却蛮横,唤回了贺拂耽的思绪。
他回过头,与身侧人共同走进茫茫雪夜。
他心中思绪纷纷,身侧人也一反常态的沉默着。
直到出了皇城,一路御剑,来到昆仑雪山。寻到龙脉安顿好白泽蛋後,独孤明河才轻声叹道:
“你就这麽喜欢白泽吗?”
连对一枚冷冰冰硬邦邦的蛋都如此爱护,四处寻找合适的安置地点,一连找了几处都不满意。
“前世白泽为我而死,我自然要对它好。”
“是麽。”
贺拂耽心中一紧,这才意识到这番话似乎意有所指。好在面前人并未纠缠,轻轻放过,转而提起另一件事。
“你不该见他的。”
“嗯?”
贺拂耽疑惑擡眸,“明河是说,我不该答应太子殿下于大限之日时相见?”
独孤明河轻讽一笑:
“我看他未必就能成为明君。想成为明君可不是口头几句话就能成的,白泽也不是皇帝的宠物,岂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是说……就连今天,你也不该见那小鬼。”
“可他是太子,也是未来的新君。”
贺拂耽解释,“国丧之日,怎麽能避得过他呢?”
独孤明河停下脚步,看着面前人:
“阿拂,难道你就不曾想过,为什麽死去的那个一生未娶,後宫空无一人?”
“……”
“曾经沧海难为水。”
独孤明河轻叹,“你根本就不知道……你有多美。”
尾音几不可闻,贺拂耽没有听清:“什麽?”
独孤明河却不再开口。
他看着面前人剔透澄明的眼睛,仿佛世间所有温柔与美丽皆盈满于此。他为这双眼睛着迷不已,心中却在苦笑。
他预见了那个少年人必将走上父亲的老路,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他再次叹了口气,搂住面前人腰间,带着他飞快离开脚下这座泛着明亮雪光的山脉。
“我们该回去了。”
“咱俩和骆衡清之间的事情还没结束呢……阿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