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拂耽怔忪:“这是……神力?”
“正是神力引它们来此。”独孤明河觑他,“怎麽这副表情?”
“只是有些惊奇罢了,水神的神力很少有黑色。”
贺拂耽沉思,“你既然知道我是龙子,便也该知道我父亲是南海水族应龙,以行云布雨为己任。我曾见过他的神力,要麽是透明的,要麽是蓝色的,就像水一般空灵澄澈……玄冥一脉的神明,无论雨师河伯,大抵都是如此,少有这般深沉。”
他静静思索着,忽然笑了一下,像是自我开解。
“不过水黑则渊,或许白石江底有某处深渊,所以白石郎君的神力也被染成黑色了呢?”
独孤明河沉吟片刻,附和:“嗯,也挺有道理。”
*
到了晚上,祭典如约开始。
两台花轿从山顶神女祠出发,一路吹吹打打,来到山腰祭台。不等花轿落地,狂风大作,山民们吓坏了,丢下轿子就跑。
“山神来了!”
有年迈的长者不肯离去,颤颤巍巍跪下,拼了命也想要请求山神施恩。话刚出口就被阵阵阴风搅得七零八落,路过的年轻人不忍,不顾责骂也要将他们背走。
等到祭台除了两顶花轿空无一人时,大风突然止歇,有两人的身影凭空出现。
贺拂耽上前,撩开轿帘,朝里面瑟瑟发抖的女孩们抱拳。
“两位女郎莫怕,是我等前来赴约。”
他带来了寻常衣衫,避开视线待女孩子们换过之後,又转回身来,将一个包裹递给她们。
“此去天高地远,不可无财物傍身。小小心意,还望女郎笑纳。”
女孩们并不推辞,接过包裹後往肩上一甩,朝面前人微微福身。
“公子……再会了。”
目送她们离开後,贺拂耽把她们留下的红衣穿上。
一旁独孤明河也抖开另一套红衣,却迟迟没有穿上,只是翻来覆去打量。
“怎麽了?衣服有什麽问题吗?”
贺拂耽也凑过去看,不等走近就笑起来,“我忘了,这衣服对你来说肯定小了。”
大概是为了营造庄重又缥缈的美感,舞裙的放量做得很大,袖口和裙摆宽广曳地,只有腰间用腰封束起,不盈一握。
好在腰封是可调节的,贺拂耽身形清隽修长,穿上尚算合身,独孤明河就不行了。
魔族体型本就高大,又是魔神烛龙,近两米的身高,站起来简直顶天立地。
即使厚重的皮毛大氅也掩藏不住其下山峦般锋利的轮廓,骨架舒展间满是强硬的爆发力和压迫感。这种摄人的气势平日里笑起来时不显,一旦不笑,就会猛烈地流泄出来。
别的不说,至少肩膀那里肯定穿不进去。
贺拂耽想了想:“明河,穿不上就别穿了。神女若真能被一支剑舞引出,想来也不会计较祭品是一个还是两个。”
“我就不信了。”
独孤明河又努力了一会儿,见实在穿不上,只好放弃,将红衣半披在肩上。
他在案前坐下,欣赏美人更衣,不期然看见面前人系腰带的手有些轻颤。
“紧张?”
“有点。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
“真是可惜。”
“可惜什麽?”
“你看这红衣似血,像不像人间婚服?”
贺拂耽低头:“是挺像。”
“再看周围香案红烛,像不像婚礼礼堂?”
贺拂耽环顾四周。
山民们很重视这次祭典,沿祭台周围摆了三排烛台,高低错落,烛焰跳动时映出一片盛大的火光。
“算……吧,就是有点阴森。”
独孤明河风骚一笑:“万事俱备,若引不来山鬼,你我干脆择日不如撞日,今夜便在这拜堂成亲。奈何我穿不上这婚服……所以我替你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