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後体弱多病,贵妃便亲自去寺庙里为他求来这把锁,想要把他的命锁住。或许一片慈母心肠将上天都感动了,从此他真的体壮如牛,不再生过病。”
贺拂耽听出他话语里强忍的伤怀。
人在病痛的时候总会想起母亲,即使是不曾熟识的母亲。
他比太子要幸运许多,自幼在母亲身边长大,後来进了望舒宫,疼痛时也总有师尊陪在身边。
像是要补偿他身为鬼魂时的漂泊无依一样,所以让他来到这个世界後,身边总有人陪伴。
贺拂耽有心将这份陪伴传递给床上的少年人,想了想,将手腕上镯子褪下。
“古人言命如悬丝,需将五彩线编织成环,做长命缕,系于腕间,便可拴住命丝,辟邪延寿。我虽没有五彩线,却有一玉环,想来相差不大。”
他将水玲珑套上少年人手腕,擡眸笑道:
“好了,殿下的命被我拴住了。”
床上人怔怔看着腕间玉镯,水蓝剔透宛如一汪幽深海底,明显不是凡物。
他这时才真正流露出一点属于少年的脆弱和稚气,看着面前人,双眼微微泛红,轻点了一下头。
“嗯。孤被阿拂拴住了。”
身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贺拂耽回头看去。
看见某位明公公正弯腰告罪,然後起身出门去寻人进来打扫。
他心道一声不好,只得找个理由跟上去。
刚出门就被人拉进侧殿,随即殿门合拢,他被人恶狠狠压在房门上。
“你怎麽能把水玲珑送给别人!?”
贺拂耽知道他生气了,却不知道他是在为这个生气。
“怎麽了明河?我刚好多了一只,便给他了。”
“什麽叫刚好多了一只!你一只我一只,怎麽就多了呢!这明明是丶这明明是我们之间的……”
另一只镯子已经挂在旁人手上,“定情信物”四个字独孤明河实在说不出口,连看着自己腕间那只都觉得碍眼。
只能怒道:“鹤小福!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可你到底在气什麽呢?”贺拂耽不解,“还有,不许这样叫我。不然我也要生气了。”
“你!好好好,你既然这样在乎他……”
独孤明河气得把手上的水玲珑摘下来,塞进面前人怀里,“你既然送了别人,就别再送我了!我才不稀罕别人也有的东西!”
贺拂耽捧着手里的镯子,惊讶道:“明河,你真的不要了吗?”
“想要我收回来也不是不行,除非你现在就去把那只水玲珑要回来!”
“那太好了,既然你不要了……”
贺拂耽揣着镯子推门就跑,一路跑到太子床前。
“殿下快看!另一只镯子也找到了!成对的玉镯寓意圆满,也送给殿下。”
贺拂耽笑意盈盈,“殿下从此便可百病不侵丶无忧无虑了!”
偏殿里的独孤明河:“……”
太子亦笑,向面前人伸手。
待来人乖乖在床脚坐下後,却不是伸手去接那只玉镯,而是想要抚摸面前人的眼角,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一声尖利的通报声却打断他动作。
“太子妃娘娘,陛下请您太极殿一叙。”
贺拂耽疑惑,太子亦面色微凝。
“父皇可有说所为何事?”
“等娘娘去了便知道了。”
“既如此,孤今日身体大好,便陪爱妃一同前去面见父皇吧。”
他正欲下床,太监却道:“殿下,陛下只想见太子妃一个人。”
太子还要再说什麽,贺拂耽按住他的手,朝来人道:“好吧,我去便是了,劳烦公公带路。”
他起身出门,独孤明河也再顾不得生气,从偏殿出来,跟在他身後,却被大太监伸手一拦。
贺拂耽连忙道:“小明子是我身边随侍,请公公行个方便。”
“无需侍人跟随。”
大太监低眉顺眼,却是寸步不让道:
“陛下只见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