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坐。借我闻闻返魂香。”
贺拂耽依言在他身边坐下,自己先撩起袖口闻了闻。
“不知道还有没有,出门在外不方便,我已经好几天不曾焚香了。”他以手扇风,“这样呢?会不会好一些?闻得见了吗?”
独孤明河看着身侧人,神色极尽温柔。但那温柔也是深沉的,仿佛其下正涌动无数暗流。
他按下贺拂耽的手,不让他再继续瞎忙活。
“这样就已经很香了。再香一点,我怕我忍不住。”
“忍不住什麽?”
“……忍不住咬你一口。”
“明河难道真的是小狗吗?还要咬人?”贺拂耽笑道,然後假装严肃地谴责,“但就算是小狗,也不可以咬人。”
“不咬阿拂。但阿拂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握在手腕上的指尖溜溜哒点过小臂丶肩膀,最後停留在胸口,拨开衣襟,挑出那条镶嵌着雪珠的项链。
“这东西竟然能困住我。莫非就是拂耽之前口中所说,无论身处何地能让骆丶衡清君找到你的法宝?”
“嗯。”贺拂耽解下雪珠,递到面前人手里,“这是用师尊一角识海筑成的。”
“识海造境?难怪他能凭借这个感应你的所在。不愧是渡劫期仙君,果然厉害。”
独孤明河作势想将手里珠子抛玩,刚起势就果然看见贺拂耽分外紧张的神情。
他心中没来由地自嘲一笑,随後挥散那几分落寞思绪,调侃道:
“生生割下识海一角铸成身外化境,他倒也不怕出了差错变成傻子。”
“……”
贺拂耽轻轻冷哼一声,“明河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
他蹙着眉,好像有点生气。颊边的水蓝鳞片尽数消褪了,那张向来温柔和善的漂亮脸蛋染上一丝罕见的薄怒,终于从那尊神圣冷硬的玉像变回人间的活色生香。
看得独孤明河很想伸手去捏捏他的脸。
于是真的上手捏了一下。
“阿拂真是好偏心。衡清君一直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还几次三番想要害我,阿拂却总劝我忍耐。而我现在不过嘴上逞能一句,阿拂就这般维护他。”
他像是当真伤心极了一般,两指捏着那颗珠子,语气含酸。
“怪不得阿拂那般危急情况下还能想到将这颗珠子托付给骄虫神君……原来是不忍心你师尊的识海遭雷劈。唉,是我自作多情了,还以为阿拂是害怕他感应到你在这儿,来打扰我俩双宿双飞呢。”
又说莫名其妙的话。
还一直“阿拂阿拂”的叫。
贺拂耽为这个亲昵的称呼有点不好意思,他很少听别人这样唤他,即使师尊,在之前也很少这样。但又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好干咳一声,决定关爱傻子,不跟男主计较。
他手一伸道:“快把一方雪界还给我吧。”
“一方雪界?”
独孤明河拈着珠子放到眼前细瞧。珠子本身无色,只是内部终年大雪纷纷,所以显得白茫茫一片——的确是一方雪界。
“这是它的名字?这名字是不是有点……”他失笑一声,“太草率了?”
“望舒宫中冰雪不相容,四季冰封却不见一颗雪粒,所以师尊说要赠我一方雪界。我收到後怎麽也想不出合适的名字,索性就这麽叫了。”
贺拂耽汗颜,“我的确很不会取名字。但又总忍不住给它们取。”
“它们?”
独孤明河目光落在对方皓白腕间那对蓝玉镯子上,恍然道,“你给碎鳞笼也取了名字?可它不是本就有名字吗?”
“师尊把它赠给我,就是一份礼物,而非再是刑具。怎麽能还叫以前的名字呢?”
“嗯,有道理。”独孤明河真心实意给这个小仪式感捧场,“那你给它改了什麽名字?”
“歌枕闲听带雪风,玉声犹作水玲珑。水玲珑,如何?”
“碎鳞笼,水玲珑。倒是很讨巧。但若某日我也送了阿拂一件小礼物……”独孤明河含笑,“阿拂能否答应我,不取这样讨巧的名字?”
“……哼,不许打岔。”贺拂耽手心再往前送几分,“快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