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是一个玩香的高手,并且在此道上十分自信,“香主”二字名副其实。
但名字的主人闻言却是一愣。
所有浮夸媚俗的表情撤下後,此刻的怔愣倒显得格外真实。面具之下的缝隙转瞬即逝,很快他又恢复那副眉开眼笑万事不走心的模样。
“好寓意!以後再有旁人这样问我,我便这样回了!”
“哦?并非如此吗?”
“拂耽何不再猜猜,槐陵为何叫槐陵?”
贺拂耽正要回答,突然灵机一动:“……既然香香这样问了,那肯定不是因为槐陵多槐树。”
沈香主摇头失笑。
这笑容里有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几分真心,与他对话的人无从分辨,被排斥在话题之外的第三人倒是看得真切。
独孤明河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相谈甚欢,已经不爽很久了。此刻终于忍不住,插嘴道:
“我累了。”
贺拂耽转头朝男主看去。
见男主神色确实不好,便朝槐陵王拱手行礼,将两只灵燕托付给对方并得到承诺後,就打算告辞。
一句“再会”话音刚落,独孤明河就已经拽住他的手腕,带着他转身大步离去。
身後沈香主遥遥相送:
“拂耽再会!等下次见面,我便告诉你槐陵为何叫槐陵,而我为何叫香主!”
不等贺拂耽回首作答,独孤明河已经恼怒地喝道:
“没有下次了!”
什麽破槐陵!
鬼地方,狗都不来!
*
回虞渊的路上独孤明河面色阴郁。
离开槐陵地界,重回龙吐珠花海,他却并未停下,而是拉着身後人的手,一路穿过白玉长街丶燕脂麦田,最後翻过巨灵山,来到山阴处的一条小溪。
巨灵山之外就是北海。
来自海上的水汽被山脉拦了个彻底,因此一山之隔,虞渊干旱非常,这里却流水淙淙,简直像两个世界。
之前烛龙浇花灌田,想必都是在这里取水。
行至溪边,独孤明河终于停下。
他仍旧牢牢把控着面前的人,目光楔子般钉在他身上,来时所有情绪都已经自我消耗,此时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我一路上都在想,是从什麽时候起,你开始躲着我。”
贺拂耽低头避开他的视线,语气似乎也因这样矮人一头的姿态显得有几分心虚。
“我何时躲你了?”
“阿拂变聪明了,这件事的确做得不似以往稚嫩。换了别人,不了解阿拂,说不定真能叫你混过去。可偏偏是我。我平生自在散漫惯了,轮回百世杀过的人比你踩过的蚂蚁还多,不在乎任何人对我是亲是疏。可偏偏是你。”
“……”
贺拂耽小小声,“我没踩过蚂蚁。”
“不许打岔。”
“哦。”
“我想了又想,发现答案实在让我无法相信——是从我为你剥鳞疗伤开始,对吗?”
“……”
面前人不说话,但很紧张地一直眨眼睛,睫毛扑闪,清凌凌的双眸也随之泛起滟潋的波纹。
尽管这并非主人本意,独孤明河还是被这副模样勾得心中一软。
随即又为这样没出息的心软而恼羞成怒。
“世人皆恨不得全天下都爱他怜他。唯有你,既不想要烛龙族奉你为王,感怀你曾带来的花季和雨季,也不想要我视你为恩人,为缓解你的伤痛,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代价。”
“为什麽?”
独孤明河逼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