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短短五日,八宗十六门间已经组织了不下百场比斗。
对战的一方是各宗派德高望重修为莫测的诸位长老,另一方则始终都是同一个人——独孤明河。
这位新上任的魔尊先是从稍年轻些的门派天骄开始,一路挑战到掌门宗主,到最後甚至把各位闭关修炼的太上长老也挖了出来。
一路战无不胜,打得八宗十六门从一开始的义愤填膺,到最後的叫苦不叠。
他可谓是一点也不敬畏长辈,多的是长老被他一枪扫落擂台,灰头土脸丶遍体鳞伤,颜面尽失。
这些老者平生第一次受此奇耻大辱,面对魔尊的冷嘲热讽,却都安静得像鹌鹑一样,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第五天的时候,独孤明河像是终于厌倦了这场单方面胜利的游戏,大发慈悲让各宗门不必再挖自家太上长老起来。
离去之前,他站在擂台上最後一次环视周围这些诚惶诚恐的人——这些曾经率军入侵虞渊的人。
然後轻蔑一笑,扬长而去。
他回到望舒宫。
整座山峰被巨大的冰荆棘分裂成三份,尖利的冰刺彼此摩拳擦掌,混沌源炁凝聚其上,密集得能保证无法通过任何一个人。
却拦不住那些蓝色的蝴蝶。
这些木头做的传信灵蝶翅膀上有鳞粉,在漫天冰雪中飞舞时就像一阵深深浅浅的淡蓝雾岚,美得不真实。
灵蝶从山脚飞来,顺着望舒河,飞进望舒宫,穿过冰荆棘,朝着某个被刻意隔绝的地方飞去。
独孤明河静静看着这些蓝蝶。
他知道它们的名字,听过某个人曾温柔地唤过它们“翩翩”,也见过蓝蝶在那人手中互作长长的信件。
不怎麽出门的人却能有那麽多素未谋面的朋友,信上字字关切,隔着千山万水也传递出情谊。由那个人念出来时,再平实的话语也像诗一样优美。
独孤明河已经等了五天。
不用看也知道那些信上会是什麽内容。无非是向阿拂告状,告他这个魔尊又如何作恶多端,平白无故殴打正道五天五夜。
那麽,看到信的人也应该写信安抚衆怒,然後走出宫殿,想方设法穿过冰荆棘。
一步一步,亲自来到他这个作恶多端的魔尊面前,想方设法融化他胸膛中被冰封的心。
但是没有。
一连五日,无数蓝蝶飞进望舒宫,却没有一只再飞出来。
阿拂没有回信,也没有来找他。
蝶群最末端的一只也将要穿过荆棘丛。
独孤明河在那一瞬间想要提步追上去,迈出半步後却又生生忍耐下来。
“凭什麽每次都是我来求你……就不能有一次是你来找我吗?只要你来找我……”
袖中手心攥成拳头,指甲刺进掌心,微微刺痛。
独孤明河靠着这一点疼战胜了那些不争气的丶卑微的想法,生怕自己反悔,将视线从蓝蝶身上移开,转身朝山顶走去。
他一路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不知不觉就来到望舒顶,悬崖下的一方净土,雪势在这里小了很多。
峭壁上是满篇陌生的剑痕。
看着那些凌厉却又纤细的划痕,独孤明河几乎能想象出执剑人落剑时的模样。
一定是极认真的,让那张如此漂亮妖异的脸蛋也显得严肃。收回剑後,眼中才会绽开点点亮晶晶的笑意,讨赏似的向身後师长望去。
像是看到想象中那个亮晶晶的微笑,独孤明河嘴角微勾,像是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