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看着面前人,在那双手替他整理领口的时候,突然低头却那只手上咬了一口。
因为只是刚刚化形的猫妖,两颗小獠牙还不能自如的收回去。再加上沈香主毫不设防,倒还真被他咬出两个浅浅的牙印。
沈香主没有反抗。
他害怕魔族皮糙肉厚反而弄断小猫的牙齿,所以每次被咬都从不挣扎。
虽说早已被咬习惯,但这时候被化为人形的小猫妖咬上一口,他心中还是有几分奇怪情愫。
他很快就回过神,伸手在贺拂耽脑门上敲了一下。
“衣服都不会穿,要你有何用。”
贺拂耽假装听不懂。
沈香主拈起衣带,唠唠絮絮教面前的小猫妖穿衣服。
但这毕竟是猫妖的身体,难免染上几分猫天性中的懒怠,更何况太多记忆还在等待这具身体吸收,因此更加笨拙几分。
那些繁复的系带贺拂耽处理不了,只会用腰带随便一扎。
沈香主尝试了几次,最後以面前的小猫妖亮爪子,把衣服通通撕破告终。
看着一地衣服碎片,沈香主攥拳,深深吸气,再深深呼气。
“罢了,不会穿就不会穿吧。以後我每日来你寝殿中帮你更衣就是了。”
沈香主自我安慰,反正只要表面上像就行了,内里谁管呢?
重点不在于朵朵会不会穿,而在于他穿的是什麽。与其纠结朵朵能否学会打衣带结,倒不如先找到燕尾青的替代品。
但侍从将食物拿来之後,沈香主便发现他的朵朵不仅不会穿衣服,吃饭喝水也是一个大问题。
他无论吃饭喝水都是像猫一样直接用舌头舔,双手唯一的作用只是用来将碗捧起。
沈香主实在无法忍受,强硬地教会他用筷子。
但贺拂耽学会了用筷子吃饭,喝水时却还是改不了猫性,还是忍不住用舔的。
沈香主额角一抽,叹了口气,拿来勺子一下下喂着,心想到时候鸿门宴上不让朵朵喝水就是了。
喂水时袖口下滑,露出手腕上的主仆契约。
在生壤还是一颗泥巴蛋的时候,沈香主为先发制人,就种下这个契约。
如今见了却觉得无比滑稽——
衣服是他穿的,饭食是他喂的,却对他爱答不理,恼了还要咬人。
究竟谁是主谁是仆?
吃饭穿衣都可以避着人做,走路却不能。
沈香主让小猫妖在他面前来来回回走了几遍,赶在对方生气咬人之前喊了停。
他家朵朵的走路姿势也不能说不好看,只是和阿拂完全不一样。
朵朵走的是轻盈的猫步,落地轻柔无声悄无痕迹;而阿拂是正道修士,讲究光明正大,尽管身轻如燕也还是会故意走出一点脚步声提醒他人,衣袍上那些玉饰也总随着走动环佩叮当。
沈香主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让贺拂耽改掉这点猫性,最後只能眼不见心不烦,自我催眠形似便可,形似便可。
休息时间里沈香主一直在写请柬。
他并不避着小猫妖,桌案上什麽都可以随便翻阅。
但贺拂耽只在第一次见到那些纸页时有些好奇,瞄了一眼之後就失去兴趣,自顾自去薅夜明珠玩。
有时候夜明珠玩腻了,也会跑出殿外,去看那些生得奇形怪状的魔将。
沈香主做事一向心无旁骛,看不到小猫妖却觉得有些空落落。听见殿外传来的欢笑声时,那种异样情绪更加浓郁。
他索性丢了纸笔走出门去。
刚一推开门,就瞬间愣在原地。
门外阳光出奇的好,璀璨夺目,落在一衆魔将的黑甲上,金光闪闪。但所有或深沉或明亮的色彩,都被一抹安静的燕尾青色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