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主突然出现,殿内的欢笑声戛然而止。
一衆美人吓坏了,赶紧跪下,但仍旧把小猫牢牢抱在怀中,舍不得放下。
沈香主看着那只白猫。
不过几日,它便已经大了许多。朝他看来时淡蓝猫瞳半睁半闭,满是懒倦之意,尾巴轻摆,看起来对这般爱护关照习以为常。
沈香主心中生出奇怪的情绪,合着他的侍从成这只猫的侍从了?!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一把将白猫拎起来。
白猫四脚离地也浑然不怕,一点没有少年小猫的活泼好动。
它静静地看着沈香主。
沈香主冷笑一声,“你倒是过得舒服。”
心中古怪的情绪更浓几分。
弄不清那究竟是什麽,手指无意中摩挲过腰间的画轴,这才想起来时的用意。
他迟疑了一下,才将那副画展开。
是一副画像,画上人姿容姝丽,体貌清隽,眸中神采曜曜,又柔情似水。
画者的技法并不怎麽高超,却像是倾注了无线情谊,因此画中人栩栩如生,视线像是能透过画纸,与画外之人遥遥相望。
看见画像的侍从们先是微惊,很快因对槐陵王的恐惧而清醒过来。但刚低下头去,又情不自禁擡眼,继续朝画中人看去。
沈香主将殿中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来时他还担心自己的计谋是否太过异想天开,现在倒是觉得实在稳妥得很——
不管这只生壤变作的猫妖能否化形成那个人的模样,至少,在受偏爱怜惜这一点上,他们倒是很像。
沈香主将白猫放在手心,才惊觉它虽长大了,却才一个手掌大。
他双眼微眯。
原来猫长得这麽慢。这样下去不行,他等了一百年,不能再等下去。
想必那些人也已经等够了。
他下定决心要揠苗助长,抱着白猫就走。出门前听见身後一衆美人嘤嘤的哭声,他也不管,径直走出殿门。
走远後他才不甘心地抱起小猫,与它平视。
“我就不信你一块小泥巴,也能像阿拂一样,叫所有人都喜欢。你能讨好那些软弱仆人,难不成还能讨好我座下那些奇丑无比的魔将?你可还不够他们塞牙缝。若是现在向我求饶,我倒是可以护你一二。”
听着这番威胁,小猫只是擡头懒懒地看了一眼,然後又开始打盹。
沈香主自讨没趣,只能闭嘴。
槐陵王宫使用嶙峋怪石砌成的宫殿,宫外没有星光,宫中没有烛火。如果不是石壁上镶嵌着夜明珠,这里将会是一片漆黑。
饶是有夜明珠照明,光线仍旧微弱,好在魔族人人都有一双好眼睛,黑暗中也能视物。
昏暗的明珠光晕中一切都只有模糊的轮廓,只有一双双血红竖瞳分外明显。
沈香主将小猫扔到自己的王座上。
魔族中人不爱装潢,他的王座也只是很简单的石椅,刀削斧凿劈砍出来,遍布粗粝痕迹。石椅上铺着一块血红的兽皮,宽大地从椅面上一直垂到几级台阶之下。
兽皮毛发松软,小猫咪躺下後,整个身体几乎完全陷了进去。
沈香主正在和下属说话,说完後正想坐下,却发现白猫小小的身子不偏不倚躺在正中间,似乎妄图用这样小的身子霸占一整张王座。
沈香主觉得好笑,一个手指头就将它掀翻,滚了两圈後让出空间来。
他在椅子上坐下,见白猫生气地哈人,就将一根手指塞到它嘴里。
魔族皮糙肉厚,新生的小牙怎麽咬都咬不动,只好吐出来,将身体团成一团自己生闷气。
沈香主一时间只顾着逗猫,连座下魔将说了什麽都没听见。发觉耳边一片安静的时候,他擡头看向台阶下,见一衆魔将目瞪口呆的表情,一向以厚脸皮着称的人此刻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伸手将白猫拎起来放到腿上:“你继续说。”
魔将于是将刚才的事重新汇报一遍,但没过多久他就一脸木然地看见魔君手指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招惹小猫,气得人家又抓又挠,却毫无攻击力。
白猫和烦人的手指搏斗了一会儿,突然开始不停地喵喵叫起来。
沈香主不知道它是怎麽了,正想把後殿中那些美人叫过来询问,便听下属道:
“它应该是饿了,属下这里有肉干,可以喂给它吃。”
白猫已经到了能吃肉的年纪,魔将刚捧着肉干走上台阶,它就迫不及待循着肉香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