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特瘫坐在走廊,摸着自己的手腕苦笑。这是一场败仗,损兵折将,收获为零。
接下来一整天,费特都能听见房间传来沉闷的痛苦呻丶吟,让人心惊肉跳,是昆兰在忍受凝血剂的侵蚀。
两天後,亚伯拉罕教授杵着他的银手杖缓步上了二楼。
“就在这里面吗?”他看着还残留着血迹的房门问。
得到肯定回答後,他绕着房间来回踱步,一边走一边思索着什麽。
“你能再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形吗?”他转过身,摘下黑色的礼帽拿在手里,问,“电话里说得不太清楚,我有些细节想知道。”
费特的手腕已经接上了,用绷带暂时固定住。他努力回想,把前後又说了一遍。
亚伯拉罕先是沉思,然後问:“你看见昆兰吸他的血了,进房间里时,他却还活着?”
“不仅活着,而且,生命体征很稳定。”费特回答,他也想不通。
亚伯拉罕又开始踱步,在一副《俄耳浦斯引领欧律狄刻出冥界》的油画前停下脚步:“加西亚身上的符文,你能画出来让我看一下吗?”
“能。”费特很自信地回答,抓起笔在纸上飞快画出一个扭曲的图案。
亚伯拉罕抓着纸左看右看,沉默了,生硬地转换了一个话题:“这几天昆兰都没有出来觅食吗?”
听见这个,费特也奇怪:“没有,一次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当时我跑出房间,他立刻就不追了,好像不能离开房间一样。”
亚伯拉罕又不说话了,费特沉不住气,追问:“教授,你怎麽看?”
亚伯拉罕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这种事情实在太诡异了,且没有任何参照,毕竟世界上只有一个半血,可能连血祖都不了解昆兰,他又怎麽可能猜到他的秘密?
费特有些失望,本以为见多识广的亚伯拉罕会知道这是怎麽一回事。
“不过,”亚伯拉罕突然低声说,“我觉得他的行为像是在筑巢。”
这一点倒和费特不谋而合,只是不同的是,亚伯拉罕的目光落在地上的血迹上。
“但是我不认为他把加西亚当成储备粮,比起吃,他更像是在保护他。”
费特愣了一下:“你确定吗?”
亚伯拉罕不回答,这只是他的直觉。什麽情况下,一个食肉动物愿意放弃到手的猎物呢?鸭子妈妈在孵化小鸭时不吃不喝地静坐,抚育幼崽的猞猁绝不会离巢太远。
“等等,”费特更迷糊了,“昆兰……不是男人吗?他抚养幼崽?”
“这只是一个比喻。他应该还保留一些理智,潜意识里没有伤害加西亚。但是,”亚伯拉罕长长地叹息,“但是现在可就不一定了。”
“什麽?”
“还不明白吗?”亚伯拉罕的手杖点了点地上,耐心解释:“他受伤了,需要大量能量恢复,潜意识让他待在加西亚身边。不离开屋子,他的食物从哪里来?”
“受伤会让他的意志进一步减弱,最後兽性战胜人性。”亚伯拉罕转过头,灰蓝色的眼睛像两颗冰冷的玻璃珠望向费特,“你觉得一头饥饿的野兽会做什麽?”
本能会像鞭子抽打他吃掉屋子里唯一的食物……
费特颤抖了一下,惶惶地看向紧闭的房门。
“我要进去!”他突然站起来,像一头受到袭击的公牛一样坐立不安。
“不,”亚伯拉罕毫不留情地打断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准备血浆,越多越好;镇定剂,最大分量;银粉榴丶弹和紫外线手丶雷。”他冷静地吩咐,“必要的时候,让昆兰失去行动能力。”
费特呆立片刻,结结巴巴地问:“可是……会不会误杀昆兰?”
亚伯拉罕不再说话,长途跋涉已经让这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吃尽苦头,他一手扶着沙发,慢慢歪倒坐下。
沙发上还放着黛丽遗留下来的毛线球,亚伯拉罕拿到眼前,细细打量圆滚滚的毛球。
“那就看他的运气了。”他语调平缓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