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罗也被放了出来,他的口器已经收回去了。笑眯眯地拿出几颗胶囊。
“吃药了,吃完病就好了。”
胶囊薄薄的外衣在走廊的灯光下近乎透明,每一颗都蜷缩着一条长长的血虫……
“吃药了。”老罗拉长了声音,一手捏开姜潮的嘴巴,一手将胶囊往他嘴里塞——
“啊啊啊!!”姜潮猛地坐起,哗啦撞翻一杯水。
黑人女司机看了看地上的碎玻璃,凶巴巴地道,“你还想不想好起来!”
姜潮抖着手擦了擦脸上的水,“我丶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对不起……”
“凯瑟琳!”女司机重手重脚地帮姜潮换绷带。
“对不起,凯瑟琳。”
凯瑟琳白了姜潮一眼,“你昏睡了两天,一直在说胡话。”
“我在哪?”姜潮摸了摸脑袋,上面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凯莉,就是和我一起的女人,她怎麽样了?”
这是一间看起来老旧的诊所,但是床边的医疗设备又是崭新的。外面很安静,一点没有医院那种忙碌喧嚣的感觉。
“我的医院。”凯瑟琳低头整理药品,“她胫骨断裂,做了手术後就脱离了危险,昨天清醒了一会儿。”
姜潮松了口气,“谢谢你凯瑟琳,谢谢你。”
凯瑟琳冷冷地说,“不要忙着谢我,有人想见见你。”
她往旁边让了让,没关严实的房门外,黑色风衣的摆一闪而过。
黑衣人大跨步地走了进来,摘下帽子,朝凯瑟琳做了个手势。
凯瑟琳点点头,顺从地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昆兰?”姜潮有些惊讶。
昆兰颔首,淡色的眼球打量了一下姜潮的脑袋,寸长的伤口已经失去血液芬芳,带着令人不适的药水味。
“你看起来好了许多。”昆兰淡淡道。
姜潮不明白他为什麽突然说起这个,因为昆兰怎麽也不像是一个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性格。
他活得太久了,近乎永生的生命,加上强悍的实力,使他不需要在意讨好任何人。
思索了一番,姜潮决定向昆兰说出实情,“我好多了,多谢你的关心……其实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说。”
姜潮示意,“能否把门关上?”
昆兰不置可否,将房门扣上,却因为力道过大,门把变形。他也没有在意,随手将变形的钢制门把掰回原位。
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嗅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姜潮又一阵不自在。
昆兰,又名昆图斯。古罗马帝国,一个少女在怀孕时被血祖感染,转化影响了她腹中的婴儿,生下了一个流淌着白血,却又没有血虫寄生的混血血族,那就是昆兰。
姜潮崇拜这个男人,因为他强大克制冷静,拥有强者所必要的素质。但姜潮更畏惧他——面对昆兰时,他是不折不扣的弱者,生命完全掌握在对方手中,这让他如何不畏惧?
“这是一个秘密……”姜潮挣扎地下了床,思考如何使昆兰相信,“亚伯拉罕教授已经在找《光之熄》了吗?”
昆兰眼神一瞬间变得锐利,姜潮紧张地舔了舔嘴唇。
没有办法,昆兰经历过罗马共和国丶拜占庭帝国丶十字军东征……时间给予他积淀,使他能够洞察谎言和背叛。面对这样的人,姜潮不能试图隐藏,只能选择说出一切。
“如果教授要找《光之熄》,请他不要找了,因为我知道那本书的内容。”
姜潮话音刚落,眼前一花,小腹被冰冷的刀尖抵住,他不由後退,直到大腿撞上了书桌,上面的收音机一阵摇晃,险些摔了下去。
昆兰冷冷地看着姜潮,加大力道,骨刀紧紧贴着姜潮的腹部,却精准地保持在刺破衣服,又不损害皮肉的程度。
昆兰冷冷地丶令人不安地打量着姜潮,好半天才开口,“你知道我今天是来做什麽的吗?”
姜潮仰头看他,无措地摇摇头。
昆兰贴近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道,“杀你。”
姜潮如坠冰窖。
“我看见沃恩了,他说他并不认识一个叫诺兰的男孩。那麽你是从哪里知道我和沃恩的关系?”
“或者说,我应该问,你是谁的人?”
姜潮被昆兰浅色的野兽一样的眼睛看得全身发冷,撑在桌子上的双手不住发抖。
“你丶”他说,牙关打颤,压迫感和危机感使他不能顺畅地说话,“你听我说完……昆图斯……”
昆兰密切注视他面部的每一丝表情,从中发现男孩的震惊恐惧,但是没有心虚,一点也没有。于是,他将刀後撤一点,使对方得以平复呼吸。
姜潮明显感觉到昆兰情绪的变化,连忙鼓起勇气,“你看过《罗密欧与朱丽叶》吗?”
昆兰抿了抿嘴,“你是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和我探讨莎士比亚的爱情戏剧?”
姜潮的耳朵红了,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他也察觉到了不妥。
“不不不!我想说的是,突然有一天,你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罗密欧,虚幻的故事变成了现实,观衆变成了演员,假的变成了真的……”
姜潮看着昆兰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这就是我要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