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陆语有些意外。
“那是你的祖籍,你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我猜想,你应该存着回去的念想。”
陆语沉默片刻,“想,有时候做梦,会回到江南的家,看到爹爹。偶尔更离奇,甚至会看到娘亲——就是模糊的一个影子,醒来时,怎么也想不起她的样子。”
“明年安排好手边诸事,我们就回去看看。”
“不会打乱你的安排么?”
“不会。在江南住一段,随后乘船入海。”他语气柔和,“我是这么打算的,同意么?”
“同意。”她毫不犹豫地点头,下一刻便心念一转,故意逗他,“我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就要把我扔在江南,独自入海?”
“你猜,我舍得么?”他笑得温情脉脉,手滑入她衣襟,手势也是温情脉脉的。
她不答,只是咬了咬他的唇。
他轻抚过她腹部,委婉地问:“没事吧?”
“又问。”她皱眉。
他予以一吻,“小骗子,我担心你糊弄我。”
频繁炽烈的缠绵悱恻,床笫之欢,少不得要念及是否会有喜脉。而她如今的情形,又不宜有喜。为此,他少不得一再确定。
“我才不会。”陆语认真地道,“这种事,我一定会听你的。不听你的话,赔上小命的话,我不值,你更不值。”
父母的前车之鉴,带来的是他们一生、她数年的痛苦。那样的生离死别,她经不起,不允许。
“总之你放心,那是我的事。不准再问了。话说三遍惹人烦,知不知道?”她说。
他轻轻地笑,嗯了一声。
“话说回来,要是我不是有儿女的命,怎么办?”这是乌鸦嘴,还是患得患失?她懒得分辨,该问的,就该提早问清楚。
“那不也特别好么。”沈笑山说,“只有你我,日子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固然少了孩子带来的欢笑,可也少了每日为他们上火忧心。有所得必有所失,想要什么的时候,便该在同时明白要舍弃什么。万事万物,随缘即可。”
陆语忍着笑,抬手掩住他的唇,“闭嘴。再说下去,我少不得怀疑自己嫁了个道士。”
“你怎么这么难答对?”他翻身把人压住,“俗语说多了,你说我比俗语还俗;跟你文绉绉的,你说会想起初见那日,瘆的慌;跟你说点儿真格有用的,又说我像道士。你给我划个道儿?”语毕,或轻或重地咬啮着她肩头。
言语里的不满,辨不清真假,咬啮则让她微微的疼或痒。她笑得身形直颤,“我错了还不成?”
“你都快把认错当饭吃了,傻子才信。”
陆语笑得更欢,身形扭着,挣扎着,一手却也不示弱地去撩他,省得让他由着来,还没怎么着,她先溃不成军了。
笑声、低语声,很快变成紊乱的凝重的呼吸声。
她一时与他捣乱,一时迎凑向他,一时又咕哝着抱怨。
带给他的感受,是趣致无穷。
这回事,他眼中的她的千娇百媚,是因她很单纯的好奇、探索而起:阴阳相融,本就是自自然然地存在于世间的事,她便没有那么多矜持、顾忌。除非气儿不顺了,存心淘气,才会这不行那不行,不把他磨得告饶不算完。
大多数时候,情潮退却,都是相拥而眠,有些时候,譬如今夜——
沈笑山一面拍抚着陆语,让她安睡,一面在脑子里斟酌事情。
陆语睡了一小觉之后,通过呼吸声,知道他仍未入眠,便推一推他,睡意朦胧地道:“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我自己睡更舒坦。”说着翻个身,“整个床都是我的。”
沈笑山撑不住,轻笑出声。
“我说真的。”陆语拥紧了被子,“你一到这会儿还睡不着,就是心里有事。去忙吧。不然我总觉得你会花痴似的盯着我看——会做噩梦的。”
沈笑山笑着轻拍她一巴掌,继而凑过去吻一吻她的脸,“我想到了些给你和姨父姨母调理身子骨的药膳,得尽早记下来。我真去书房了啊。”
“嗯。”陆语点点头,绽出甜甜的笑,“少喝酒。”
“知道。”沈笑山起身穿戴整齐,出门前给她掖了掖被角。
到了外书房,他习惯性地先去取酒,手摸到酒壶的时候,想起了陆语的叮嘱。
迟疑片刻,手收回去。
算了。不喝了。
他在书案前落座,亲手备好笔墨纸砚,写下记在心里的几道药膳的配方与做法。
这些事,其实是重中之重。没个好身子骨,再好的日子,也不能安然享有。
放下笔的时候,天色已微明。
景竹走进来禀道:“董先生在外院转了俩时辰了,您是不是去看看他?我拿不准他是在思忖事情,还是临时遇见了什么棘手的事。”
第53章第53章
“不用管。”沈笑山说,“要是有闲心,不妨琢磨琢磨他踩出的图,或是走出的路线。”
景竹称是,继而仍是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嗯?”沈笑山望着他。
景竹行礼告退,转身时晃了晃头,“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什么毛病。大半夜的……”
沈笑山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