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他按兵不动,等我们鹬蚌相争,即使起义失败,他顶多在唐景翰面前说几句不痛不痒的屁话,不会有什麽损失的。”
“只是……”
“怎麽了?”
静安擡头望着沈珏,眼中盛满了关切:“沈家那边?”
沈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放心,我会处理好的。这边事情如果结束了,我便先送你回商行,开战後,记得保护自己。”
静安的眼神肉眼可见的慌乱了,她抓住沈珏的衣袖,心中不好的预感愈来愈强烈:“你……”
“放心。”沈珏轻轻碰了碰她的额头,将披风往上拢了拢,“不会有事。”
不知为何,静安觉得手中有什麽东西快速流逝,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她踮起脚尖,朝沈珏嘴上狠狠地咬了下。
“你要是缺胳膊少腿了,我就不要你了!”
沈珏突然觉得偶尔惹静安生气也不错,他坏点子大爆发,认真道:“好,到时候我帮你一起再张罗一个好的,我当你柔弱不能自理的外室。”
静安气地跺脚,但还是看着沈珏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浓雾中,再也看不见。
素英姑姑将静安拉进商行,笑着安慰她:“没事,少爷只是去做他该做的事情了。”
什麽是该做的事情?静安不知道,但其实,沈珏也不知。
他只明白,若是自己在沈家失势,父亲,哥嫂,连带着静安,後半生都会在委屈中度过。
他可以给人当牛做马,但唯独静安,他是万万舍不得的。
父亲有句话他很认同,让心爱之人陪着自己心甘情愿地吃苦,是无用。
于是在京城南下的关口,昌平城,沈珏停下了脚步。
作为南下与进京的必经之路,这里很早便被沈家渗透,但被沈珏彻底掌控,不过几日光景,所以,他小心前进,生怕前方有埋伏。
忽然,前方出现一个身影,沈珏双腿紧绷,手部微擡,随时抽出佩剑准备战斗。
“珏儿啊。”苍老的声音打破了夜色。
黑夜中,一身劲装的男人遮住了远处的灯光,仔细瞧,他面部爬满了皱纹,眼球因长时间的失眠而凹陷,整个人呈现出微微疲态。
挺拔而高大的身躯坚定地站在前方,将军的威严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与旁人不同,那是在战场上沉浸多年的杀气,在黑夜中散发着微微血腥。
沈珏记不得,父亲再次穿上这种衣服是什麽样子了。
印象中的父亲,总是在院中枯坐,望着母亲常用的窗边梳妆台,一看便是一整天。
他不茍言笑,上次这般立在身前挡住去路,还是小时候与他对剑失败,坐在地上哭时,父亲也是这般,站在光下,一言不发,只是沉默地叹气。
“父亲前来,是做什麽?大哥呢?”
沈斯年这才慢慢从沈夫身後挪出,他满脸菜色,不敢面对沈珏,但又想开口,犹豫间,整个人拧成了麻花状。
沈夫望着比自己还要高一些的沈珏,突然开口:“斯年是你们母亲取的,她说‘於万斯年,受天之祜’这般美好长久的一生,不仅是对孩子,更是对我们的祝福。”
他很少提起母亲,可能是伤心,可能是久远的原因。
而兄弟俩也甚少这般,与父亲并肩,谈论起母亲当年那些,琐碎而温暖的故事。
沈夫在提到自己爱人时,眼中那扇名为光芒的窗,突然被打开了。
“等到珏儿出生,阿雅告诉我,这次,要轮到我想一个名字。”
“唉!我是个粗人,哪懂什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翻典故,最後,我看到一个字。”
“他们说那是双玉并立,象征着,完美,珍贵,成双成对。”
“阿雅嫌弃我粗鄙,但还是用了这个字,我也很开心,因为,这是我亲自取的,我小儿子,沈珏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