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文家没有通敌,是母亲,也是你外祖母。
她是辽国人,更是辽国皇室的支系,但当时与父亲成婚时,她已经入了文家户籍,後来父亲为了保护她,便辞官归乡。
但唐景瀚不肯放过文家,他污蔑我们屯田养兵,投敌叛国,可父亲生前只是一个小小的巡抚。唐景瀚在先皇那不得宠,便自己给自己立功绩。”说着,文度秋越想越气将茶杯重重摔在桌子上。
静安摇头,她了解唐景瀚。
因为,他们是一类人,污蔑是有成本和风险的,为此特地欺骗感情,付出时间和精力,一定等到大婚这天,太麻烦了,这点利益,不值得下如此大的一盘棋。
“舅舅,当年,还有什麽异常吗?你能否好好回忆一下。”
文度秋似乎陷入回忆中,静安自知是问不出什麽,便想让文度秋回去休息:“舅舅,您要不休息一下?”
文度秋意识到自己失了分寸,正不知如何找补,此时管家来报,说药熬好了,见话题岔开,便想留静安用午膳。
“不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想回去好好梳理一下,改日再来看您。”
沈珏本以为今天静安要留下来,已经准备好在文度秋府上多待些时日,甚至思考过如果静安要住在自己舅舅家,自己搬过来,是否有些厚脸皮。
就在沈珏琢磨这附近有没有空闲的宅子时,转身便瞧见静安快步朝自己走来。
“嗯?这是?”沈珏有些呆滞,在後面留人的萧云从也愣住了,招手似乎是想挽留。
“我们走吧。”静安走到沈珏身边,只留下几个字,便头也不回地向门口走去,沈珏没有犹豫,没有疑问,跟上静安的步子,两人就这麽离开了。
马车内摇摇晃晃,静安掀开车帘,双目空洞地盯着街道:“沈珏,我是不是很不知礼数?”
“嗯?胡说,怎麽可能呢?”沈珏眼睛瞪得老大。
静安没有回应,苦笑道:“我其实,不想见舅舅。”她说着两眼发酸,眼球向上转动,沈珏知道她这副模样怕是想流泪,手忙脚乱地从身上找帕子。
“我不知道为什麽,明明,那是我最後的亲人了。但是我不想与他多待,甚至……甚至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这是什麽样的感觉呢?十多年来遭受的折磨无人知晓,待到以为终于可以有人倾诉时,却发现对方根本无处知晓,一瞬间,所有委屈都成了笑话。
那深宫中无数个日夜,数不尽的白眼与殴打,就在静安以为终于能有一个答案时,却被现实轻巧揭过了。
静安断断续续的哭诉,有前世的经验,沈珏一开始对文度秋便没什麽好感,但静安主动提出想来,他便依着静安来辽国,想来总能给静安带来些许慰藉,但事与愿违。
他抱着静安,轻轻拍着她的後背,一下一下地小心哄着。
马车行驶得并不快,静安情绪平复下来後,两人还没到家,沈珏问静安,想不想找个酒楼品尝一下正宗的辽国菜,却被静安拒绝了。
“先回去,今日事情繁多,我需要消化一下。”
“是文先生,说什麽不好的了吗?”
静安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让沈珏担心了,连忙否认:“不是,与我想象的,有些差距,不过还好。只是眼下有些猜测,舅舅当年还小,记忆模糊,我等明日再来询问。”
静安将文度秋的记忆大概和沈珏复述了下,虽然已经尽可能精简,但还是将沈珏吓了一大跳。
“怪不得娴嫔娘娘从来不受宠,文鸾是他耻辱历史的见证,是他作为皇子时肮脏不堪的过往,人总会逃避并且包装自己,真恶心啊。”
沈珏在一旁打抱不平,静安却出奇的安静,沈珏还以为她沉浸在文度秋的事情中无法自拔,正想说点什麽,静安却打断了他。
“我知道,我理解唐景瀚,因为我同他一样。”静安云淡风轻地对自己说着最恶毒的诅咒,曾经对于父亲这一角色的憧憬,渐渐地认清现实的痛苦,母亲死後对于父亲的憎恶,以及长大後的无力。
这种根植于血脉中的,无法洗脱的罪孽,终于在某一天,被自己发现,并且驱使着她,成为自己最讨厌的人。
“所以我不相信,他只是为了污蔑一个辞官归乡的巡抚,动用如此大的阵仗,这其中,一定更大的利益。”
“比如,文家的私産中,有一处山脉,生长有流金丸的原料,因其气候特殊,只有那里有。”
“什麽?”沈珏有些吃惊,静安这次猜测过于大胆,沈珏心中咯噔一下,“你的意思是?”